小岛睡了(64)
真正的音乐课来临。他们来到了一个大教堂,位置是随机的,许识敛坐到了最后一排。
规矩的学生变得不再那么规矩,他首先不积极,其次还要一心两用。当老师的声音响在空旷的教堂上空,就好像有了某种庇护似的,许识敛开始完成今天的功课:书本放在腿上,微低着头写作业。
他的字犹如父亲,刚劲有力,看得出来是模仿过。
前面坐着的人比他们要高大,以至于歌声都变得遥远。
小耳在看许识敛写字,看着看着,变成了许识敛之前臆想中的魔鬼。他的头一沉一扬,随后落在了许识敛的左肩上。
我可真是太困了。他垂影自怜。
“你在干什么?”又是这个声音,小耳被吵醒了,他看过去,是井舟。
井舟一副要告状的样子:“你不好好上课,偷偷坐在后面写作业?”
许识敛没在看他,但小耳觉得许识敛知道。知道井舟的挑衅,知道年轻气盛的坏处。
前排的同学不满地看过来:“你们安静点。”
其他人频频回头看着许识敛,似乎很想怂恿他做些什么。
“这么横,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得第一了?”井舟突然说得煞有其事。
许识敛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别装了,你一定知道了吧。”
“我不知道。”许识敛不耐地丢下一句,不再理他。
“我告诉你许识敛,别得意,咱俩就差了十票!”井舟说。
小耳问他:“井舟哥哥,你怎么知道票数的?”
井舟低头一看,哈?
“你……”他憋了一会儿,“我家里人告诉我的。”
“什么时候?”
他不自在地打量小耳,一个臭小鬼罢了,但他不自觉就说道:“我让他们课间来告诉我了。”
“仆人吗?”
井舟立马示意他闭嘴:“在教堂里,你不能提这种词。”
“好的,”小耳说,“你下次一定能超过许识敛的,加油。”
许识敛和井舟同时怒视他:“闭嘴!”
说完,他们相视一眼。
“挨着你真晦气。”井舟和别人换座了。
小耳质问他:“你怎么又在用心学习?”
“不行吗?”
“哈哈,我要完蛋啦!”
“?”
魔鬼问他:“我们都要吵起来了,你怎么不为我说话?”
单论文字游戏,许识敛也不差:“有人说你吗?”
他讽刺道:“你是说的爽了,最后他还不是都怨在我身上。”
“那也是,”小耳点点头,“你也挺倒霉的。”
许识敛:“……”
“你理他干什么,”许识敛不满道,“有用吗?”
“你不是也在生气吗?”
“我没有。”许识敛说,又重复,“我没有。”
魔鬼笑了一下。
“……你今天为什么老笑?”他开始翻旧账,“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魔鬼突然问道:“许识敛,努力对你来说,真的这么有用吗?”
圣歌在继续,许识敛抬起头,十字架钉在他的视线上方。
“那些人没有说错。不是努力就会让人喜欢你的。今天喜欢你,你票数高,明天讨厌你,你就没有票了。”
许识敛似乎也知道,只说:“对其他事,努力是有用的。”
魔鬼说:“但如果你选不上岛主,就是比井舟优秀一万倍,到最后也就是当他们家的仆人而已。”
“我不去他们家做仆人,”许识敛说,“我会找别的工作。”
小耳叹气道:“你比我高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许识敛跟他说:“好了,小耳。你不就是想睡觉?我不睡你也可以睡的,睡吧。”
小耳觉得更郁闷了。许识敛又说:“等会儿小呓来找我们。”
“要是许梦呓和你说这些,你是不是就能听进去了?”小耳问他。
“她不会说这些。但是你说的我也听了。”许识敛最后说,“我们只是不一样。”
“因为我是魔鬼?”小耳就知道他要被捂嘴了。
许识敛把手松开:“生气了?”
魔鬼说:“你不是问我有没有事情瞒着你吗?”
“我说我们是朋友。”小耳看着他,“我撒谎了,我不要和你做朋友了。”
说完,他把头扭到一边。
许识敛不喜欢他这样,但也没有再说什么,沉着脸注意力不集中地写着作业。放学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只能现在做这些。
懒惰魔鬼一面厌恶着这种时间管理,一面又心想,许识敛好像也没有多么尊重神嘛,或者说,驴也没有魔鬼想象中那样死板,要不然他会跟着一起唱圣歌的。
教堂的窗户由很浅很浅的水波纹构成,它的作用大概只有美观。小岛就是这样,美而不实。
从窗户望出去,外面有个女孩正往这里赶来。
和前面落荒而逃的女孩们一样,她也被守在路口的老奶奶拦住了。
如果说小耳是许识敛身边的魔鬼,那么相应的,许梦呓便是那个天使。而此时,天使在下面跑上前去握住了老奶奶的手:“婆婆,我做您女儿。”
教堂的钟声在响,圣歌从海底飘向天空。小耳的目光像长矛一样刺入梦呓的身影里。
他知道,也听说过太多人身边的天使,他们往往因为承受太多委屈和屈辱,最后受伤、破碎,然后死亡。
在这一刻,魔鬼相信,许识敛的天使也不能免俗。
第33章 好学生与刻薄鬼(三)
苹果酱,烤面包,奶酪和熏火腿。
小耳从长餐桌下探出脑袋,不感兴趣地瞄了眼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