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死对头的白月光(重生)(4)
冰冷的池水从四面八方朝李怿涌来,不停地灌进她的口鼻、耳朵,她的意识开始涣散,她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在不断地往下坠……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李怿听见一声大喊,她隐约看见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跳进池中,朝她游来。
随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李怿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公主……公主……”
她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的烟青色纱帐如此熟悉,像是在公主府。
可她已经薨了。
耳边再次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公主,该用膳了。”
李怿转过头,看见一张温婉秀丽的面孔,面孔的主人神情柔和恬淡,正是她的近侍女官林下月。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下月?是下月吗?”
斜斜地插进来一声娇俏的轻笑,“公主,您这是睡太久迷糊了。这里除了下月姐姐,哪里还有什么旁人?”
李怿转头看去,圆圆的脸,水灵的眼,是她年纪最小的侍女云消,云消的性子最是活泼开朗,和谁都能聊到一块去。
闻言,林女官在云消额头上轻轻一点,“净会插科打诨,你不是旁人?”
云消一吐舌头,笑吟吟地跑开了。
林女官回身,扶李怿起身,说:“公主,该用晚膳了。”
“晚膳?”李怿一怔,“现在是几时了?”
“已过申初了。”林女官用帕子为她净脸,“公主今日的确是睡的太久了,您从午后一直睡到现在,夜里怕是要睡不着了。”
李怿迷茫地环顾四周,屋内的摆设都非常熟悉,全套金丝楠木雕牡丹团花纹家具、深色檀香木妆台、饰金铜妆镜、彩色雕花坠穗月牙凳…一切都同她生前没有什么不同。
又见前边地上摆了两个暖烘烘的炭盆,她心想:看来如今是冬日。
过了一会,她正要收回视线,眼角的余光却忽然扫到一处不同:窗边的金丝楠木桌上竟放着几册经书,看上去像是《谷梁传》或《公羊传》。
她可不会把《春秋经》带进卧房。
是梦吗?
李怿右手握拳,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这不是梦……
她又活过来了?
那这书是怎么回事?
“公主?公主?”
林女官的声音催促李怿从茫然中清醒,她看着金丝楠木桌上的《春秋经》,试探地问:“那书…?”
林女官顺着她的目光往窗边看去,有些疑惑地问道:“公主是说《春秋公羊传》?”
见李怿颔首,林女官忍笑道:“公主,您前些日子听说驸马在国子学所习的小经是《公羊传》,非要让他给您讲经,结果,没讲几日您就不听了,那书便搁在那儿了。”
驸马?!她什么时候有驸马了?!她的驸马是谁?!
闻言,李怿杵在原地,呆若木鸡。
林女官未疑有它,只道李怿是还没睡醒,她唤侍女月迥与藏珠进来,为李怿更衣。
月迥低头为李怿整理襦裙的系带,忽然想起刚刚和侍从的对话,说道:“公主,方才驸马差人来说,他今晚也在公衙用膳。”
李怿满腹疑团,但她不能让人发觉自己的变化,以免被怀疑是“邪祟附体”,便只淡淡应了声“嗯”。
而她的驸马,此时正站在东市的一家茶肆门口,身后跟着他的随侍寒苍。
寒苍将怀中抱着的两柄伞往上提了提,不解地问道:“郎君,您为何要站在这里?”
夕景遇望向道路尽头,他的耳根略微有些发红,“吹风。”
片刻之后,一个头戴黑色幞头,身着碧绿团花纹仿真丝提花缎圆领襕袍,腰系银銙蹀躞带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男子由远及近,缓缓走到夕景遇面前,颇有些欣喜地道:“念欢?今日竟在这里碰见你,你也是来喝茶的吗?”
“是。”夕景遇对崔晞说道。
崔晞正要邀夕景遇同凑一桌,忽地看见寒苍怀中那两柄伞,略为疑惑地问道:“念欢,近来暖意渐起,颇有入春之兆,今日又晴空澄霁,你带伞作甚?”
夕景遇的耳朵似被寒风冻得泛红,他回身说:“只是未雨绸缪。”
崔晞本就是随口一问,听夕景遇这么说,便将这小插曲抛之脑后,“念欢,今日既是有缘相见,不若同坐一桌?”
“好。”夕景遇一口应下,便与崔晞一同步入茶肆。
死对头是我的驸马?!
近申正时分,李怿终于穿戴完毕,她举步往寝阁外走去。
一出外间,迎面吹来一阵寒风,她面上一凉,原是这风中夹杂了稀疏几点薄雪,立在她身侧的林女官迅速撑开一柄绯色垂珠绫罗伞,为她遮风挡雪。
这般寒冷,看来,眼下已是深冬时分。
李怿向来畏寒,似是随口抱怨道:“怎的又下雪了?究竟何时才能入春哪。”
“如今已是十二月,离入春不远了。”林女官柔声安抚道。
“是呀,是呀,马上就要开福十四年了。”身后的藏珠跟着附和道。
原来现在是开福十三年十二月,李怿在记忆中搜寻上一世开福十三年十二月发生的事情,可惜时间太过久远,她想了好一会,才回想起一件令她印象特别深刻的事:
因雪地路滑,表哥在这个月月初摔折了腿,后来在家躺了足足小半年才好,原先约好的上元节赏灯就这样未始即终了。
******
东市茶肆,将要闭市,崔晞饮完茶汤,和夕景遇一起走到门口。
竟然下雪了。
崔晞望见漫天飞雪,猛地转头看向夕景遇,“念欢,你真是神机妙算!你是怎么知道今日会下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