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骨(7)
于溯:“我又不是失忆了,军训下雨,你身上全湿了,我借你换的。”
叶流攥紧了衣服布料,不是很想还,他弱弱说:“送我,不行?”
于溯愣了愣,哭笑不得:“当然可以,但你至少告诉我一声,不然我还以为你扔了。”
叶流:“一件衣服有什么好在意的?”
于溯急道:“不是为衣服!”
是为我们两个的关系。连一件衣服都容不下……
他咬了咬牙,发问:“原来你是可以接受我的好意的,对么?”
叶流答非所问:“我赔你一件就是了。”
于溯气道:“我不要,你就该一直欠我的。”
“……”
叶流面对他的目光,呆滞了好一会儿,发现无法反驳,才自嘲地笑了声,“呵,确实。”
他俩来到目的地,人已经齐了,买了票,便各自散开往前爬,叶流和于溯慢悠悠被落在后面。
他们互相看不顺眼,又忍不住往旁边瞥,在又一次莫名其妙的对视后,于溯呛他:“不是说不愿来?”
叶流:“要你管,我改变主意了。”
于溯说:“我在网上查了攻略,有条路是最快到山顶的。”
叶流:“哦。”
于溯拽住他的袖子,往另一个方向去,“跟我走吧。”
“啊?”
叶流看着搭好的石板路变成了几条泥质的小路,树干极高,层层迭迭,透过叶的缝隙,他仰起头,看不到天的颜色。
山与山是那么的相似,他不受控地退缩了。
于溯回头:“怎么了?”
叶流深吸一口气,“没事。”
他低头,看着落叶树枝堆满的小路,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往这条路走,可以到瀑布。”于溯在地图上打了个勾,牵住他的手往前跑说:“我们走快一点。”
“喂……”
叶流迈开脚步,树影不断地向后移,记忆中的场景浮在眼前,传来一阵一阵的狗叫声。
“老大,那小子在那呢。”
“追啊。”
“臭小子,跑那么快。”
“你跑了,我们去哪儿拿钱?”一双大手揪住他的领子,把他向后一摔,一束束电筒光亮照着他的脸,有拳头挥了下来——
“不要!”叶流蹲下来,抱住了脑袋,浑身颤抖。
“?”
于溯手悬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秒,轻轻抚在他的背上,“叶流。”
叶流气道:“都说我不要来了!”
“你不想来是因为这个?”于溯的手转移到他的臂间。
叶流感觉自己被提抱起来,他睁眼,手心便被贴紧了,于溯说:“我们慢慢走。”
他们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叶流看着于溯蹙着眉的侧脸,解释:“我不是精神病。”
于溯扭头:“为什么?”
叶流对上这目光,有一瞬间竟然为这份神情得意了,他可以接受于溯的同情,怜爱,气愤,哪怕是怨恨,但不能是再无联系的一走了之。
曾经,你是我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啊,你知道么?
他摇头,“不重要了。”
到山顶时,人已经聚齐得差不多,于溯打开背包,拿出那两个棒球帽,自己戴一个,另一个递出,“送你。”
叶流愣了愣,没有接,“为什么?”
于溯:“祝贺你十六岁的生日礼物。”
叶流还是没有动作。
于溯说:“不要我扔了。”
……叶流这才接过了。
于溯嘲笑说:“就那么喜欢捡垃圾么?”
叶流斜了他一眼,“你这叫何不食肉糜。”
坐久了有点累,于溯想躺下来,他敲了敲叶流的膝盖说:“让我靠一会儿。”
叶流反应迟钝,伸直了腿的下一秒,于溯的脑袋便靠在他大腿上了,他僵硬,“你……”
于溯蹭了蹭,有些困倦,“昨晚没睡好。”
“……”叶流耳朵通红,他脱下外套,垫在于溯后脑勺上,将腿抽了出来。
——
顾远年和秦芝还是离婚了。
于溯在小时候就习惯对大人的事保持沉默了,不然会换来歇斯底里的怒吼和不可挽救的崩溃。
毕竟你是大人的最后一根稻草,你不能表现你的任何脆弱,让她以为抓不住你。
晚饭时间,林莉提议道:“明天妈妈给你们做早餐好不好?”
叶音子眼睛瞬间亮了:“好!”
林莉:“流儿,明天顺便带一份给小溯。”
叶流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答应:“嗯。”
林莉又笑说:“说起来倒是好久没见过小溯了,我把他接过来住几天,怎么样?”
叶音子叫道:“好!!”
以后要和于溯同一屋檐下,不是吧?叶流放下筷子,斩钉截铁:“不行。”
林莉玩起手机,说:“你的意见不重要。”
叶音子吹起一片菜叶,附和:“不重要。”
叶流:“我???”
林莉翻着聊天记录,秦芝没分到一分财产,现在手头没钱,只能将于溯寄托于好闺蜜家,自己回老家取钱。
毕竟叶流家和于溯家的大别墅相比是小破庙,实际是还过得不错的小康家庭。
第二天来到学校时,叶流给于溯扔了一份早餐,一块还有些温热的三明治。
于溯抬眼,下意识说:“我吃……”
话没说完,眼前的三明治就被收回了,叶流:“哦。”
于溯想抢回来,但被躲开,“你还有要回的?”
叶流:“你自己不要。”
于溯:“我没这么说。”
他又抢,叶流手收在后面,抵着墙,觉得好玩:“你现在竟然在跟我抢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