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世界遗忘后我成了救世主(167)
谢仞遥猛地被他掀掉帽子,震惊地望向他,就听到他住在了自己隔壁,不由地睁大了眼:“钟鼎宗弟子不是住在镇南?”
“对啊,”顾渊峙弯了弯眼,低头看向他,“但我和他们不住在一起,我就喜欢住在你隔壁的院子。”
谢仞遥被他无赖得说不出话。
顾渊峙心情似乎很好,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坛:“这事自然也好商量,让我进去,我们边喝边聊?”
谢仞遥下意识地反驳他:“我不喜欢喝酒。”
顾渊峙眉眼弯得更厉害了,他轻声道:“好巧啊,我娘子也不喜欢喝酒。”
小狗
谢仞遥没想到他在这里等着自己, 一时被他噎得无言。
他看向顾渊峙,顾渊峙还是笑的,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以往顾渊峙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总是这样的, 谢仞遥每回回望过去, 总觉得他像小狗,柔软的, 坦诚的,让人心软。
谢仞遥被他这样看着时, 往往说不出半点违心和拒绝的话来。
他心中刚有一霎那的松动,下一瞬,识海内的五团灵根便开始微,一股窥探之意自他心底升来。
许是他心神因顾渊峙产生了太大的波动,这股子窥探的意味异常强烈。
天道与他是为一体, 此时借着他的眼, 直直朝顾渊峙打量过去。
谢仞遥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顾渊峙见他一直不说话, 本想上前,不料谢仞遥这么一退,让他也不敢再动。
顾渊峙看着谢仞遥重新戴上了袍帽, 遮住了自己眉眼。从他的视线看去,只能瞧见一截莹白的下巴。
他听见谢仞遥说:“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那声音淬了雪一样的冰冷:“我与你既不认识, 也无关联, 你上来便对我搂搂抱抱胡言乱语。你自己不嫌下贱,我也觉得恶心。”
这话落下,疏朗树影下,顾渊峙许久都没有说话。
谢仞遥抿着唇, 没有再看他,转身进了院子, 关上了门。
他丝毫没有停留,大步朝屋子里走去,袍帽因他的急促而滑落,漏出了他沉如冰雪的侧脸。
屋里窗扉紧闭,也未点灯,谢仞遥关上门后,立即陷入了一片黑暗。
谢仞遥这才觉得有些能喘上气,背抵着门跌坐在了地上,他垂着颈子,大口呼吸着,喘得厉害。
天道那股窥探的意味还在,这比嘲讽更能勾起他的愤怒,谢仞遥一想到他会对顾渊峙做什么,接连的震怒和恨意就根本无法控制,将他一下下地推至顶峰。
在定禅寺听了二十年的佛经,在这股子被勾起的恶念下不堪一击。谢仞遥扶着门框站起身来,挪至桌旁,抬手就抄起桌上的花瓶,狠狠朝地上摔去。
砰的一声巨响,屋子似乎都震了一震,花瓶在地上四分五裂。
还不解恨。
心底的恶意汹涌奔腾,在鼓励他更进一步。谢仞遥手一抬,灵力倾泄而出,结实的水曲柳床顿时化为了齑粉。
谢仞遥站在那里,静静看着齑粉落下,眼中已经没有了一丝清明,全然充斥着纯粹的恶。
他失了理智,只觉得哪里都不痛快,谢仞遥仰头环视了一圈,突然顿了顿。
他往窗前走了走,侧耳静听了片刻,猛地推开了窗户。
下一瞬,他手里面就多了一只鸟。
那是只翠鸟,窗户被重新关上,它被谢仞遥捏在掌心里,吓得毛嗲起,叫都叫不出来,抖成了一团。
谢仞遥低头看去,雪白的发落下,拂过它颤抖的羽尖,漆黑眼底才有了一点笑意。
他是该这样的,摔个花瓶毁个床算什么,见血才能让他欢心。
谢仞遥缓缓收拢掌心,翠鸟在它掌中渐渐扭曲,似乎知道自己要死了,它拼命扑棱起翅膀,终是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鸟啼。
谢仞遥的手猛地顿住。
他低头,看了好久自己手掌中的小鸟,才好像看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谢仞遥轻轻啊了一声,缓缓地松了手。翠鸟得了空隙,拼命扇起翅膀,飞落到桌子上,瑟瑟发抖地蜷缩了起来。
谢仞遥看着它动作,像是才发现自己是罪魁祸首,他顿了一下,慌乱地往后退去,一直到了脊背抵上墙壁,再无可退。
谢仞遥顺着墙壁坐了下去。
心里头杀人的欲/望方才停了一瞬,此时又要卷土重来,谢仞遥慌忙低头,伸手在地上摸索,直至握住了一片崩裂到身边的花瓶碎瓷。
捏着碎瓷,谢仞遥挽起了左边的衣袖。
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是急切的,将碎瓷尖锐的一端对准小臂,狠狠地割了上去。
粘稠的撕裂声响起,是皮/肉被划开的声音。
谢仞遥面色不变,眸光如雪,一下又一下地朝小臂割去。他用的力道大,不过一刻,整个小臂已然是鲜血淋漓,皮开肉裂,又长又深的口子一道迭了一道。
直到愤怒完完全全被压了下去,理智回笼,谢仞遥都没有停下。
小臂逐渐灼热,灼烧的疼混着五脏六腑一直在被天道折磨的痛,竟让他生出一点痛快来。
不知过了多久,谢仞遥才收了手,他朝后仰去,看见了木条纵横相交的屋顶。
瓷片还在手里,被他紧紧地攥着,任尖端刺破了掌心。
不远处,瑟瑟的翠鸟回过了神来。没关紧的窗棂漏进来了一线天光,照在了它身上,照得它羽毛折射出又浓又深的翠绿光泽,在暗沉屋里,瑰丽得耀眼夺目。
翠鸟蹦了蹦,抖着翅膀,瞧向了最深处的角落。
它这么看着,歪了歪头,似有不解。
方才还要它命的人,此时正狼狈地蜷缩在屋角,垂着苍白的颈,任霜发凌乱地泄了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