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帐暖(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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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边的崇山茂林之中。
巨大的圆形三层祭坛,苍凉又神秘。
恩恩公主沿着青玉铺成的地面,拾级而上,在祭坛第三层的石案前停步。
她眉心微微一蹙,手抚在石案上。
“大祭司,这里怎么没有灰?”
尧光沉思许久,回她:“天虞大人在此地设了结界,若我没猜错,此处的时间乃是静止的。”
恩恩公主吃惊道:“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便是当年天虞大人设下结界时的祭坛?这么多年,这里一直未变。”
尧光颔首,轻声叹息:“人间已过数千年,可在此处,却只是弹指一挥间。”
两人在祭坛边坐了许久。
离开时,尧光回望高耸入云的巍峨骨柱,心绪万千。
他幽幽说道:“岁月如洪流,无穷无尽,无论何事、何人,都将被时光淹没。人这一生,不过须臾之间。所谓沧海一粟,唯有那一粟知道自己曾来过世间一遭吧。”
恩恩公主深有同感:“是啊,人生短暂,譬如朝露。”
尧光的目光缓缓落于恩恩公主的脸上:“公主,你可真的想好了?”
恩恩公主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尧光所问何事。
在他们来江南的路上,他也是问过的。当时,她毫不犹豫地回他:“做祭司是我从小就决定的事,我想好了。”
可此时,她脑中却是“咯噔”一下。
她犹豫了。
咬了咬唇,她问尧光:“大祭司,您在这里收到了神谕,是我——不合适吗?”
尧光摇头:“你应该猜到,那个流言不过是我帮着风先生,推波助澜罢了。”
恩恩公主面露吃惊之色:“您为何会——”这么做?
第二千零二十一章 小世子蹂躏北疆王
尧光微微一笑,说道:“我如何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抛开一切世俗之事,你问问你的心,你愿意吗?”
这是尧光第三次问同一个问题了。
恩恩公主沉默了好久,才轻声回道:“我以前是愿意的,可如今,我不知道了……”
尧光伸出手,慈爱地拍了拍恩恩公主的肩:“神谕是神的旨意,并非你的意愿。一旦走入神殿,心中便不可有一丝杂念,若还残留,便非合适人选。”
恩恩公主怔怔地看着面前慈祥的长者,终于诚实地回应:“他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妻子?我——是愿意的,可我又很担心,担心自己做不好。”
尧光笑了笑,说道:“公主,做祭司并不会比做皇后容易,如果你曾经有勇气做一个祭司,为何如今没有勇气做一个皇后?”
恩恩公主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吸了吸鼻子,正色道:“大祭司,我明白了。”
*
恩恩公主和尧光启程回北疆。
马车渐行渐远,一身青衣的风澹晏融在了一片江南烟雨中。
小世子坐在马车上,看着眼圈红红的恩恩公主,摇了摇头:“相见时难别亦难,多情自古伤离别啊!恩恩,你想开点。”
恩恩公主指着他手上的青团:“我饿了,分我一半。”
“喏,给你。”
“这些是咸的,有甜的吗?”
“有呀,这是甜的。还有樱桃酥,娘亲亲手做的,要吗?”
“要!”
……
吃饱肚子,和小世子唠着嗑,走九州山川通道,一行人不到一日便抵达北疆。
快快马加鞭进王都。北疆王深夜得知风澹渊带着小世子来了,惊得从床上跳起来。
“他们怎么来了?!”
只有风澹渊一人倒也罢了,可带着小世子来就很可怕了。
要是风澹渊再把小世子丢给他照顾……
北疆王一想以前的事,便不寒而栗,后半晚压根就没睡好。
果不其然,小世子没让他失望。
送他的第一份礼物,便是带走了他最心爱的雄孔雀,独留一脸懵的雌孔雀。
“侄儿,你不觉得白孔雀孤孤单单的,很可怜吗?”
北疆王无语至极:那你倒是把雄孔雀放回去啊!
晌午的时候,他大殿里成双成对的东西就都只剩下一半了。
“侄儿,对称才是美啊,你不觉得这样子看着很别扭吗?”
北疆王瞪风澹渊:你不管管你儿子吗?不对,他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把那么重的玉雕都搬走?一定是你帮着一起干的。你们两父子到底要做什么!
风澹渊双手抱胸,抬头望天,一副“与我何干”的置身事外状。
胸闷了一天,到了晚上,北疆王决定去新纳的美人那放松放松。
美人不在。
人呢?北疆王愣了下,转身去了隔壁美人的殿里。
也不在。
又跑了几座宫殿。
都不在。
北疆王脸色发青,一字一句问侍从:“是不是王宫里的美人和妃子都不见了?”
第二千零二十二章 尘埃落定
侍从瑟瑟发抖,不知如何作答。
北疆王咬牙切齿:“是不是宸王和他家的小崽子干的?”
侍从“扑通”跪在了地上。
北疆王怒气冲冲地去质问风澹渊:“孤的女人在哪里?!”
小世子探出脑袋来:“在神殿里呀!大祭司请她们为北疆祈福。”
“那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北疆王脸色铁青。
“祈完福就回来,至少需要个十天半月吧。”小世子说。
北疆王气得胸疼,十天半月?还至少?宫里没女人,那他岂不是要一直做和尚?!
他不管这个小崽子了,直接问风澹渊:“你们究竟要干什么?有话直接!”
还是小世子开的口:“侄儿,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夫妻双双把家还,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