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帐暖(1236)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村里有人帮他们?”陈亮说。
“可若是村人帮忙,是要给钱的吧?杨家没钱。”南茉摇头。
余成岁则道:“若这个田螺姑娘是杨晨,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周骥和陈亮诧异地看着他。
南茉眨了眨眼睛,迅速接上了余成岁的思路:“假设杨晨还在家里,杨家也不用交赋税,那么一个十九岁的男丁,不仅可以照顾好十余亩地的麦子,而且卖掉一部分麦子,也能给祖父看病换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说得通为何杨晨不见了,杨家却没有费尽心思找,而是很快接受了现实。”
“但杨晨并不在家里。”陈亮还是没想通。
“他可以换一种身份,留在乡里,暗中照顾杨家。”南茉的脑洞彻底打开了。
第二千二百三十章 找到失踪之人-魏紫风澹渊
顺着这个思路,南茉取出了她整理了大半的黄石乡户籍册子。
大概一炷香时间后,她惊喜道:“找到了!”
“杨家在村尾,再远一些,便只有一户姓‘李’的人家,李家原本只有两个女儿,可就在杨晨失踪的那一年,又收留了一个十八岁的孤女。”
陈亮还是没反应过来:“杨晨是男子,李家收留的是女子,这没什么干系吧。”
“有的。”
南茉细细解释:“首先,时间对得上;其次,我昨日听村里的老人说,前些年湟水泛滥,从西边逃难来不少人,村尾的杨家和李家是一起来的,那他们很有可能一早就认识,而杨晨要照顾家里,自然也不可能走得太远;再者,李家也是绝户,但有六十岁以下的男丁,缴纳一半的赋税,杨晨便不能以男子身份去李家,那么就只能扮成女子。”
陈亮紧皱眉头:“一个十九岁的大小伙,扮一个女子,村人哪能看不出来?”
南茉想了下:“杨、李二家本就跟村里其他人家住得远,平日走动也不多,杨晨平日若不出门,也不会有人注意。”
“那他去田里呢?收拾庄稼可是体力活,男子光个膀子是寻常事,这哪能瞒得住?”
南茉笑了笑:“兴许这事附近的乡人都知道,但一起帮忙瞒着呢?”
陈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我虽然只来了几日,但也瞧得出黄石乡民风淳朴。母亲病重,子女为母亲‘祭桥’;栓子爹娘拉我和余夫子认亲,保佑孩子平安健康;还有这里每一位请我喝水、吃饭的阿婆、阿爷……几位提及杨家的老人家,都说杨家不容易、杨家人很可怜。”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乡里乡亲的。可若是看破不说破,这事便也没了。”
余、周、陈三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南茉却深吸一口气,指着远处在树影里露出一角的小院:“那里应该便是李家,我有没有猜对,看一看便知。”
事情的进展比预想的顺利。
四人到李家时,一个年轻男子穿着短褂,就在院子里劈柴。
没有刻意藏躲,但见有人来,转身就进了屋。
真相正如南茉和余成岁猜测的那般,李家收留的孤女,就是杨家失踪的儿子杨晨。
不过,也有些没料到的内情。
比如,杨晨的父亲杨建桥的死是意外,但也不全是意外。
“通桥”因年久失修,中间掉了几块石板,乡长便号召富户一起捐了些钱,组织壮丁去加固,杨建桥也是其中一人。
修桥时出了意外,杨建桥为了救乡民,不慎落水而亡。
杨建桥死后,家中两老先后病倒,本就不宽裕的家中雪上加霜。
所以,杨晨才谋划了自己失踪、躲避赋税之事。
第二千二百三十一章 逃不逃税,与我何干?-魏紫风澹渊
他原本害怕被乡亲举报,谁知大家私下竟达成了莫名的默契:即便看见了杨晨,也当没看见。
乡长更是在统计户籍时,直接把杨家当绝户报了上去。
庄稼成熟时,要么自己来,要么托人来帮杨家收麦子。
去年,杨晨祖父病情恶化,也是乡长找了大夫来给老人家看病,改了原本药方里的几味药。
杨家、李家以及乡民们,就这么心照不宣地日复一日。
杨晨与李家大女儿有情,本是要结亲的,可如今这个局面,却不知如何做对正常的小夫妻。
李家七岁的小女儿可怜兮兮地看着陈亮等人:“你们是不是要抓杨哥哥走?求求你们,不要抓好不好?”
杨晨带走了孩子,故作镇定:“我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与其夜夜担心这一日何时到来,这样也好。按《云国律法》,逃避赋税受杖刑和徒刑,我愿意同几位去县衙认罪,但此事与我母亲和妹妹、还有李家无关,都是我一人过失。”
李家大女儿在一边哭了出来。
南茉、周骥四人面色有些复杂。
周骥先开了口:“我是工部之人,奉命修桥,不管你们这里户籍之事。”
然后用手肘撞了下余成岁。
一向耿直的余成岁点了点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此事与我们无关。”
陈亮顺着话说:“我只是奉县令之命,保护南小姐。”
金县令原话:务必保护书院学生周全,毫发都不得有伤。可没提及要帮忙处理户籍之事。
李家大女儿止了哭声,与杨晨诧异地看着四人。
最后发言的是南茉:“我负责整理黄石乡户籍,你既是杨晨,那便没有失踪。杨家一共五口人,此事我会如实记下。”
言下之意:我就一负责整理档案的,你逃不逃税关我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