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成岁只是淡淡一笑。

造好这座桥，兴许便是他在这里最后一桩事。

回望这十年，前面九年皆是波澜不惊的平淡，唯有这几月的光阴生动又斑斓。

而在这些生动与斑斓里，总有那张明媚的容颜。

似乎——

还未离开，便已开始怀念。

第二千二百四十三章 但愿茉茉少些遗憾-魏紫风澹渊

处暑已尽，白露将至。

泷水上建好了浮桥，供百姓暂时同行。

新的“通桥”也开始造了，有军中工匠相助，进程被大大加快，预计三个月便能完工。

魏紫和风澹渊又回了曲宁县，找到余成岁。

“我想试试打开备用系统。”

余成岁神色一凛，当即点头带两人进入了空间。

一番操作之后，魏紫向风澹渊点了下头，后者催动“沧海录”，引头顶的祖神之力，重新连接了机器里断开的机关。

“十分钟后，祖神之力的能量会彻底摧毁第一系统，但这十分钟里，第一系统会短暂恢复，余成岁，赶紧启动备用系统！”

余成岁没有犹豫，立即动手。

八分钟后，备用系统被打开，与此同时，第一系统也提前崩溃，再无修复可能。

屏幕出现了进度条，01，02……速度极其缓慢。

“似乎程序启动需要些时间。”

余成岁点点头：“工程师跟我说过，备用系统是另一套程序，一旦启动便会彻底改变飞船的操作系统，所以至少得花两至三天时间更改。不过——”

他后退一步，朝两人行了大礼：“多谢二位相助。”

魏紫浅浅一笑：“茉茉既然开口相求，那我一定会帮她。余大人无需客气。”

了结此事，魏紫和风澹渊去查看灾区重建情况。

路上，风澹渊问魏紫：“最后一句话你故意说的？”

“自然是故意的。”魏紫一声叹息，“既然难过在所难免，但愿茉茉少些遗憾吧。”

南茉要回去了。

书院的同窗半个月前就走了，如今只剩她和秦溪悦——秦溪悦不忍留她一人，出于姐妹情谊，才留下陪她。

“茉茉，你是不是要留在县衙打杂啊？”

南茉摇摇头，强挤出一个笑：“要回去的呀。”

她也不知为何一直舍不得走，其实他在泷水边修桥，她在各个乡里走访，他们并不能时长见面。

可只要想着两人都在一个县上，都在做为民谋福的事，心里便觉得踏实，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丝丝甜意。

而看到他时，那甜意便如洪水泛滥，溢满了整颗心。

若是可以，她希望一直一直这样下去。

但不能。

她知道飞船的备用系统已经开启了，他要回去了。

从此以后，他们相隔的不是千山万水，而是茫茫星河。

牛郎织女在天河两端，每年七夕鹊桥相会，可她与他，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一想到这些，心里的那些甜都化为了苦。

今日，南茉终于鼓足勇气，提了两坛清酿，去黄石乡找余成岁。

余成岁拿着图纸，在与工匠们说话。

她等他们说完，才向他招手。

“我明日就回帝都了，你能不能早些散值，替我送送行？”南茉笑着提起了酒坛。

“好。”他跟周骥打了声招呼。

第二千二百四十四章 告白与告别-魏紫风澹渊

两人找了处干净的树荫，席地而坐。

南茉递给他一坛酒：“不拘小节，直接喝。”

余成岁笑了笑，酒坛相碰。

南茉一把擦去嘴角的酒渍，缓缓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夏天就过去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春末吧？那时候……我跟你说啊，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余成岁笑道：“周骥后来也批评我了，说我不能这么死脑筋。”

“何止死脑筋！我当时想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我真有这么讨厌？”

“嗯！”南茉重重点头，“不过后来书院跟国子监比试，我就换想法了，余成岁，你真是我见过除了大舅舅一家和我爹爹之外，最最最聪明的人了！”

“再后来啊，又觉得我们之间缘分不浅。我来曲宁县，你也在曲宁县，我下黄石乡，你也在黄石乡修桥，连我住乡长家，还是遇见你，我掉进田里，也是你路过把我拉起来……余成岁，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今生一次擦肩而过，我们上辈子一定是邻居吧，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

“但兴许，又不是邻居……”

南茉自顾自灌了一口酒。

清冽中带着辛辣的酒水自喉口而下，落在胃里，仿佛烧起了一把火，给了南茉足够的勇气。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你把我拉进空间的那一刻，也许是我们月下说话的那晚，或者更早的时候，就在那片飞满萤火虫的田野里……”

她勇敢地抬起头，直直凝视对面男子的双眸：“余成岁，我喜欢你。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抬起头，用力吸了吸鼻子：“不想哭的，我们之间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我希望以后你在你的家乡，想起今天的落日，也会觉得是个很美好的回忆。”

“与一个很好的朋友践行，曾有一个很好看、很上进的姑娘喜欢过你。”

余成岁一贯冷静无波澜的眼，此刻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未料到南茉有如此大的勇气。

也未料到，南茉先于他一步，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南茉又举起酒坛，他愣愣地与之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