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帐暖(220)
月神医摇头:“催情药,本来就是男女之间催情的,情催了,毒便也解了。不过以魏丫头现在这个样子,免不了元气大伤一场,得调养些日子。”
月神医去煎药了,风澹渊站在门口,怔怔看着越下越大的雨水。
风为欢小心翼翼地过来,声音中带着哭腔:“大哥,对不住……我不该让魏姐姐一个人离开的……”
“有人存了心对付她,有没有你,结果都一样。”得知最好的结果与最坏的结果后,风澹渊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征战这么些年,他已经鲜少有方寸大乱的时候,上一次是得知魏紫病危,这一次,依旧是魏紫被重伤。
她来了这里,真是多灾多难。
她有一双回春的妙手,可她能救天下人,却唯独救不了昏迷的自己,说来也是讽刺。
一盏茶的时间快到了,月神医将煎好的药端了来。
风为欢赶紧接过入了屋。
屋内传来风为欢哀求的声音:“魏姐姐,你张开嘴呀,吃了药就好了……”
一个个字落在风澹渊心上,跟一针针扎似的,风澹渊再也听不下去,转身“砰”地推开了门。
第三百七十章 别怕,我会很小心的
“大哥……”风为欢一惊,差点摔了手中的药碗。
下一瞬间,药碗已入了风澹渊的手中:“都出去。”
风为欢愣在当场,直到风澹渊厉声叱喝:“出去!”
苏念赶紧拉着风为欢出了门。
风澹渊半跪在地上,伸出长臂揽住了魏紫的脖颈,喝了一大口药后,直接吻住了她的唇,慢慢将药喂入她唇齿之间。
药苦涩得要死,风澹渊却恍如不觉,只一口接着一口地喂,虽然流出了一些,但好歹魏紫喝下去了大半。
风澹渊看着魏紫通红的脸,用衣袖细细擦去她嘴角的药汁。她蹙着眉,表情难掩痛楚之意。
“能熬过去的,我陪着你……”风澹渊用额头抵着她的,喃喃低语,心中又慌又乱。
等了一会,她身上的红意迅速褪去,转而代之的是苍白的脸和瑟瑟发抖的冷战。
又是一轮冷热交替。
药浴和药并没有压住她身上的毒性。
最坏的结果出现了。
风澹渊只觉得那一根根针成了铁锤,一记记地砸着,心里难过得跟什么似的。
他轻轻吻了吻魏紫的额头,低低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这样的,可是没法子了。这笔账你记着,只要过了这个坎,你想怎么向我讨还便怎么讨还,我都依你。”
一道劲风扫过去,门栓落下。
门外,月神医、苏念和风为欢听到风澹渊阴沉沉的声音:“谁都不准进来!”
月神医叹息一声,走了。
风为欢茫然,苏念却已明白过来,赶紧拉着她也走了。
医馆小小的院落,顿时只剩下屋里的两人。
风澹渊站起身来,迅速解了身上的所有衣物,去净房用冷水冲洗了身子。
魏紫爱干净,即便是如此不堪的情况,他也力求做到她喜欢的一切。
随后,他赤裸着身子,伸手从浴桶里,小心翼翼地将魏紫抱了出来。
感受到了热意,正处于酷寒之中的魏紫本能地往风澹渊怀里缩去。
冰冷的肌肤,贴着已腾起热意的身子,她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将脸也贴在了风澹渊的胸口。
风澹渊俊颜上泛起苦笑,这个样子,他对她依旧毫无抵抗力。
怕她着凉,他扯过干净的布,擦去她身上的药水。
鼻中充斥着草药清香,还有连药香也遮掩不住的体香。
风澹渊黑瞳中的火苗烧了起来,呼吸亦加重了许多,他柔声道:“别怕,我会很小心的。”
将魏紫放在塌上,他避开她大腿上的伤,轻轻覆了上去。
*
魏紫感觉自己身处冰天雪地,浑身冻得僵硬。
陡然间一盆盆冰水浇下,经寒风一吹,整个身子都成了一根冰棱子。
血肉肌骨皆是冰坨,照理说该是没有知觉了,可她却分明能感到冰坨一点点碎裂的痛楚——生生地将她冻裂的疼,她连叫都叫不出来;
谁知那痛还未止息,她又仿佛入了火焰山,空气都是粘稠在一起的,她张大了鼻口用尽全力呼吸,却吸不进多少空气,只觉得被掐住了脖子一般的窒息。
不仅如此,还有那熊熊燃烧的热火,她甚至能闻到发丝烧焦的味道,方才冻成冰坨的血肉肌骨就在火上烤,每一寸都不放过。
魏紫已经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痛了。
相比肉体上的痛,冷热不停的交替,无休止如普罗米修斯搬运石头一般,看不到希望,才是最让她绝望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 要用凉水冷静冷静
魏紫不知道何时才算结束,又能不能结束。
恍恍惚惚中,她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候奶奶去世,父母按照遗愿,将奶奶葬于老家山上,跟爷爷一起。
乡下习俗,是要在坟前烧纸的。
黄色的金元宝,跟小山似的一大堆,点燃一只,星星之火,极快燎原。
熊熊火焰来势凶猛,可消得也快,只片刻不到的功夫,便成了带点火星的暗灰碎片。
山风一吹,碎片盘旋起舞,像极了漫天的蝴蝶。
此时此刻,魏紫也觉得她成了这些被烧成碎片的蝴蝶,在火山中燃烧,在雪地里盘旋。
直到她触碰到了一点温热。
冰冻的躯体,霎时贴了过去,她像沙漠里久旱的旅人找到绿洲一般,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不烫,也不让人窒息。如冬日暖阳一般,她抱着他,肌骨里的冰寸寸化去,浑身说不出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