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帐暖(667)
“陛下,是……”太子妃她自己跪在院中的。
后半句话姜后却是如何都说不出口,天子不会信,且即便太子妃自己不跪,她也会让她跪的。
“是臣妾错了。”
姜后了解天子,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别人欺骗于他,既然局面已无法挽回,她只能以退为进。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做了缩头乌龟
天子冷冷看了姜后一眼,本想亲自去扶魏紫,可念及礼法,便让田夫人代行。
魏紫颤颤巍巍地刚起,膝盖一软便又跌倒在地,连带将田夫人也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抱歉。”魏紫白着脸,万分愧疚地向田夫人致歉。
“无妨,太子妃脸色怎如此之差,是否中暑了?得赶紧让太医来瞧瞧。”田夫人和白水齐力,才将魏紫架起来。
“没事的——”
白水的手臂被魏紫用力掐了一把,白水秒懂,当即借着宽大的衣袖,暗暗在魏紫某个穴位上戳了一下。
下一刻,魏紫白眼一翻,人已晕了过去,吓得田夫人大叫起来:“太子妃,你怎么了?太子妃——”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叫太医来!”天子对着下人大吼。
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姜后呆愣:她——怎么忘了这位太子妃是个病秧子呢?
“王后,太子糊涂,你也跟着一起糊涂?既然如此,那你便和太子一起好好反省!来人,将王后带回仪元宫,没有寡人命令,不准踏出宫门一步!”天子完全不给姜后面子。
田夫人见此,暗中给自己的女官打了个眼色。
女官混在去找太医的侍从里,悄悄溜出东宫。
“王后因太子犯错迁怒太子妃,命太子妃在烈日下罚跪,太子妃跪晕了”的消息不胫而走,如风一般传向王宫的角角落落。
口口相传这种事,传着传着就扭曲了:
先是变成“王后无故杖责太子妃,太子妃浑身是血,晕了过去”。
最后成了“王后无故杖罚太子妃,太子妃奄奄一息,命垂一线”。
自然,这是后话了。
但“王后无故责罚太子妃”这桩事,的确很快从东宫传了出去,魏公是第一批得知的。
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他,脑中也是一阵发懵,耳边一遍遍回响归氏的话:
“我辛辛苦苦生下来,捧在手心里当宝贝养大的女儿,不是为了将来让她被卖被抛弃的!”
“我不管大雍朝廷如何,我只管我的女儿好不好!”
魏公默然闭上了双目,第一次开始怀疑他这么多年来的坚持是否正确。
他从先祖手中继承魏家,也继承了魏家的使命:魏氏与姬氏,兴与共,亡相陪。
身为三公之首,他所做的一切努力是为了让大雍吏治清明、海晏河清。唯有天下安定,大雍才能千秋万代,魏家才会支叶茂硕。
可如果他做的努力并没有结果,大雍不可能千秋万代,那魏家呢?
真的陪着大雍一起亡吗?
他连女儿在宫中被欺凌都做不到袖手旁观,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放弃魏家?
*
魏公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最终等来的只有天子近侍的传话。
“陛下身体不适,命奴婢告知您一声:今日魏公先回去,有事改日再议。”
竟是直接做了缩头的乌龟。魏公瞠目结舌。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轩然大波
近侍见魏公不说话,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今日送太子妃出门,内人伤感不已。方才听闻太子妃卧病,母女连心,本官怕内人承受不住,恳请公公代本官向陛下求一个恩典:特许内人来宫中照顾太子妃,成全她一片爱女之心。”魏公平静开口。
近侍心中一惊,魏公提这要求,明显是质疑宫中行事啊!
这——
踌躇一番,近侍还是应下了:“您稍候,奴婢这就去禀报。”
魏公便继续等候。
只是这时,他眼中已不复方才的犹豫。
他相信,天子一定会应下这个恩典。天子一直是位性情软弱、手段不强硬的君主,以往他认为天子宅心仁厚,如今却觉得太子的毫无担当,是否也是源自于天子的优柔寡断?
魏公没有猜错,天子同意了归氏进宫之事。
“谢陛下恩典。”
说完这话,魏公便离开了王宫。
途中遇见依旧跪在大殿前的泰安伯和昌平伯,他连瞧都没有瞧一眼,直接无视。
*
太子夺人未婚妻又与人斗殴之事,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刚正不阿忠臣派:太子罔顾律法,罔顾仁义,罔顾为君之道,铸成大错,必须严惩不贷!
游走两边和气生财派:先消消气,从长计议,太子是一国储君啊,储君之事,乃是大雍头等大事。
言下之意,真的严惩了太子,最后搞得大雍没储君了怎么办?
天子还有一个儿子?不行不行,年纪太小,母族也不显赫,并非储君合适人选。
第三派是坚定的太子派:太子定是受奸人陷害!夺人未婚妻?赵姬自己贴上来,太子又不知她已许了人家。与人斗殴?昌平伯二公子先动的手,太子只是自卫!
恨不得咬死对方的昌平伯与泰安伯,听闻此言,气得浑身发抖,当即站在了同一战壕,奋力反驳:儿子(女儿)虽不成器,但绝对没有陷害太子之心!
好好的一个朝会,大雍百官争得脸红脖子粗,捋起袖子就差动手了。
天子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头疼至极。
这桩事……实在太难办了。
情感上,他实在不想重罚太子——一旦重罚,此事便是太子洗之不去的污点,日后太子即位,威严将大大受损。他就两个儿子,太子是唯一合适的储君人选,他不可能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天子之位,在他百年之后,又拱手送给姬氏旁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