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从小懂事的小世子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

走出未央宫的风澹渊，又成了一身煞气的宸王。

即便是行事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康初五，在他骇人的气场面前，也不敢造次，其他人更不必说。

风澹渊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便将皇宫里里外外彻底清洗了一遍。

宫里所有的活人，站在紫宸殿前，一个一个地查，风澹渊亲自审。

那些所谓的魑魅魍魉无所遁形，愿意招的，一边问话，骨头硬的，当场打死。

刘安心惊胆战地站着。

在昨晚的打斗中，他断了一只胳膊，侥幸捡回一条命，就不知道今日还过不过去这个坎。

暮色已降临，天地之间一半灰，一半暗，在快速融合。

风澹渊的脸浸于灰暗之间，有些模糊，只一双桃花眼亮如黑夜星子，寒光凛凛。

刘安瞥见他的手下跟筛子似的在发抖。

前方更有甚者失了禁。

可没有人敢哭，偌大的广场，只有问话时才有声响。

问话很快，一个接着一个。

觉察到脚下湿漉漉的，刘安低头一看，瞳孔猛然放大。

被当场斩杀之人的血，已不知何时流淌过了他所站之处。

身边的手下明显也察觉到了，双膝一软，若非同僚及时搀扶，便要跌坐地上。

手下似抓最后一根稻草似的看向刘安：会饶过我们吗？

刘安没法回答，只能默默移开了视线。

应该不可能吧，他们站在了骊妃那边，拦了宸王妃啊。

踩着血一步步上前，终于轮到他了。

刘安不敢抬头。

“名字，身份，昨晚做了什么？”

刘安一一作答，没有隐瞒遵了骊妃的命，也说了最后帮了宸王妃之事。

说完后，便是死一般的沉默。

“为何帮宸王妃？”冷冷的声音响起。

刘安浑身抑制不住地一颤，咬咬牙，实话实说：“一来卑职本也是被骊妃所胁迫，心中本不愿，二来宸王妃所言甚是，卑职这种蝼蚁，骊妃转头随手便杀了，有何所谓？倒不如尽忠皇室，也算无愧于心。”

“尽忠皇室，无愧于心，倒是个明白的。”风澹渊淡淡道，手微微一抬。

第一千七百五十五章 审问骊妃

“下一个。”禁军紧接着开口。

刘安愣在当场，直到禁军推了他一把，他才急忙走到一边。

脑中却还是懵懵的：这——是逃过一劫了？

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宸王看去，后者还是一副冷峻骇人的样子，可他心里却隐隐明白了：宸王手段虽狠厉，却是讲理的，这个理便是“尽忠皇室，不做乱臣贼子”。

还有，他轻松过关，大抵还是最后站在了宸王妃这边吧。

宸王妃，便是眼前这位无坚不摧战神的软肋。

念及此，刘安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幸亏当时他脑子清醒，没犯混。

至于那些脑子犯浑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下场只有一个，死。

禁军统领顾拾一开始还觉得宸王太过残忍，有些宫人可能只是一时糊涂，好歹也给人一个悔过的机会，可念及昨晚在宫变时死去的弟兄，他便没了这个想法。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一旦对敌人仁慈，便是将刀对向自己人。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昨晚皇上驾崩了。

但凡曾经站在骊妃那一边的，头上悬的可都是弑君的罪名啊！

今晚死在这广场上，还只是个开头。

弑君，是要诛九族的。

顾拾默然，宸王自小由皇上带大，说是君臣，与父子也并无两样。皇上待他的宽容，长眼睛的都瞧得见，不然以风澹渊北疆皇族的身份，怎么可能还是云国最尊贵的王爷，又怎么能再统领八十万大军？

宸王也是重情义的，未曾辜负皇上的信任，帝都一出事，更是不远千里、单枪匹马赶来。

从昨晚开始，宸王一直都很冷静，只因这里里外外的局面容不得他不冷静。

可若他不冷静了呢？

那时会如何……

顾拾不敢继续往下揣测。

*

风澹渊清理皇宫同时，帝都也在做一轮清洗。

沛城的五万大军来了，人手也算够了。

对于风澹渊而言，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清理干净宫人与侍卫之后，风澹渊去审问了骊妃。

没有人对骊妃用刑，但也没有人给骊妃治她被康初五折断的手和脚。

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女子，疼得昏了过去，如一滩烂泥一般倒在冰冷的地上。

风澹渊手指一抬，一道“沧海录”涌出，骊妃抽搐了下，随后便睁开了眼睛，待看清前方坐着的男子，她张大了嘴想要大叫，却发不出声。

风澹渊动了动手指，解开了她被康初五封的哑穴。

“别杀我别杀我……”骊妃疯癫一般惨叫。

风澹渊冷声道：“云霓，出生于云氏旁支，乃南域将军云翔的远房侄女。不必装疯卖傻，本王没空看你演戏，说，你是如何害死皇上？又听命于谁？”

骊妃呆滞地看着风澹渊，似不明白他说了什么。

风澹渊一双桃花眼满是阴鸷，红唇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不说是吗？那本王就把你们云家的人一个一个宰了，本王倒不信了，你们云家的人个个都是硬骨头。当然，都是硬骨头也无妨，水至清则无鱼，全杀了也是个法子。”

他声线清冽，声音是极好听的，可此刻落在骊妃耳中，却犹如来自地狱的鬼音，吓得她浑身汗毛直竖。

她毫不怀疑，风澹渊会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