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路上[娱乐圈](96)
“我现在没力气跟她解释,再等等好不好,等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待我妈重回厨房,我拉着亦柔的衣角小声道。
出柜这事大概永远也没有合适的机会,我是退缩了,在发现我妈真的会老的时候。
亦柔在我身边坐下,轻轻抚摸我的脸,道:“没事,阿姨刚来,先让她好好休息。”
“聊什么呢,先来吃饭吧。”
大概是舟车劳动,薛少萍女士今天的表现有些不咸不淡。
想起她第一次见亦柔时恨不得把她当成自己亲闺女,今天在饭桌上倒忍住打开话匣子,半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实在是反常。
都说母女连心,我隐隐觉得她发现了什么,试探道:“妈,我今年应该能回家过年,让亦柔也去我们家过年好不好?”
她没接茬儿,转头问亦柔:“你妈妈还好吗,不去陪她过年吗?”
亦柔放下饭碗,对着长辈规矩回道:“我妈今年也打算回家乡看看,我陪她一起。”
“你看,谁都知道自己有妈,就你不知道。”话里夹枪带棒,不知道怎么就拐到我不孝上来。
这下倒让我妈成功打开话匣子,开始跟亦柔回忆她爸爸的事。
说什么她爸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现在这份恩情只能报答给亦柔。
“你要什么阿姨都赴汤蹈火给你争取,哪怕要阿姨的命,拿去…”
“妈,”我打断她:“你没喝酒吧,怎么开始说胡话。”
“我没醉,不清醒的人是你。”她说话的音调突然提高,又很快平静下来。
饭桌上的三人一时间相对无言,维持住了岌岌可危的平衡。
“谢谢阿姨今天做的饭,我吃好了,先回房休息。”亦柔率先打破沉默。
临走时没有看我。
*
我妈首次来京,就跟我们住了一周,期间亦柔也病倒,家里只能施行分餐制。
亦柔平常健身,没想到症状比我还严重,直到第三天才不烧。
跟蹲监狱似的,我妈每天做好饭就分别放我俩门口,晚上就在我房里睡,根本不给我俩长时间相处的机会。
在家长眼皮子底下,我俩仿佛上学时怕被教导主任抓早恋的小情侣,牵个手都跟打游击战似的。
亦柔肉眼可见对我有些冷淡,看起来不像是为了配合我演戏对付我妈。
等两个人的病都好得差不多,我偷偷给亦柔发消息,约她午饭过后去楼下的小花园私会。
快到约定时间她还是没回消息,我故意穿得单薄,在她面前晃了一圈然后下楼。
她还是心疼我,没一会儿就拿着衣服跟着下来。
正值午饭时间,小花园里没什么人,阳光直射下来,透过亦柔的睫毛在眼下盖下一小片阴影,正好与没休息好的乌青重迭。
那张憔悴的脸又清瘦几分,下颌线越发明显,我伸手去摸她的脸,心疼道:“怎么瘦成这样了,是我妈做的饭太咸了吗?”
她摇摇头:“我现在尝不出味道。”
“这样啊,我从网上看到一个治味觉失灵的偏方,特别管用,你要试试吗?”我对她勾勾手,神秘兮兮道。
等人靠着,捕猎般勾住那温香软玉的脖子,直奔那张朝思暮想,看得见吃不着的唇。
还没吃够,就被人推开。
“你不爱我了。”我委屈巴巴道。
亦柔有些无奈,指了指四周围的高楼:“这么多机位盯着呢,你想现场直播吗。”
说完又羞又恼地,拉着我往小树林里钻。
“我们该回去了,太久了阿姨会起疑心的。”亦柔喘息着推开我。
我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拽着她的衣袖小声求道:“再亲最后十分钟,五分钟也行…我们都一个星期没…”
话还没说完,那张炽热的唇又贴上来。
“别、别耽误时间…”
又过了二十分钟,大病初愈的身子实在经受不住,亦柔给我带上帽兜,拖着我软塌塌的身子往回走。
还没出公园,就看到坐在长椅上的我妈。
没有回避,我握紧亦柔下意识挣脱的手。
“别把手松开。”我轻声道。
这一次,我不想再逃避。
两个女人怎么会相爱
看到我和亦柔牵手的那天,我妈比想象中更平静。
她当天晚上就收拾东西回了老家,连招呼都没打。每当我在电话里想把那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她总能或生硬或自然地回避。
也好,还是等过年回家当面跟她说比较好。
今年向志强加班,除夕夜都没办法回家。我妈提出来要来火车站接我,她在电话里有些卑微地请求,让人没办法拒绝。
刚出车站,我就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距离上次见她还不过一个月,头发又白了许多。
本身就是不爱修饰的人,站在寒风中,像颗被霜雪压弯枝桠的老树。
“怎么不去染染头发,过年不是要去走亲戚吗。”我伸手去整理她鬓边染白的碎发。
她顺手来接我的行李,笑笑:“没啥可走的了,上一辈的老人都走的差不多,今年又是这种情况,大家身体都不好。”
走着走着,小声叨咕:“你姥姥走了,小辈们也不会来家里拜年了,清净。”
寒风刀尖儿似的刮得脸生疼,刮出伤口,又顺着血液,刺进心里。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对亲人的思念不是极速爆发之后的长久平静,那些深埋的痛苦,会在漫长人生里太多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冒头,刺你一下。
庆幸的是,还能痛,就说明还没忘记她。
没忘记,她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