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道：“一般是两个人和二十只猫，偶尔是三个人和十九只猫。”

小吏皱起眉，困意顿无：“这是公房，禁止转租，也禁止用于做生意。”

许念笑着挠了挠头：“误会，误会，不如把能选的房型都给我看一看吧，麻烦你。”

房屋按照大小和规格分为上、中、下三等，租金每月二百文至六百文不等，也可以按天交付。

许念转过身，朝曲莲招了招手：“来选房。”

册簿厚厚的一迭，从几十年的老房子到新刷过漆的新房全包含在内，自己找着实费功夫。

曲莲看过几页，在册簿旁边趴下，喵喵道：“我都可以。”

许念摇头叹气：“还是我自己找吧，你一贯如此没有定性。”

曲莲伸出爪子按住纸页，抬起猫瞳：“只要能和你睡在一张床上，我怎么都可以。”

许念倏地脸红。

他们在官巷最西边靠近外城墙的位置选中了一处房屋。

这间房屋是一进双层的结构，下层是厅堂和储物室，上层是一大一小两间卧房。

许念发现这样整套的房子一个月居然才二百二十文钱，心中暗喜，又不敢表现出来，登记的时候还不断地在嫌弃地理位置偏僻。

小吏低头写公文，例行公事提醒道：“这房子在甘泉坊，被城墙挡着是看不见西湖的，而且对面就是柴场，一大早就有山民进进出出，不安静。”

许念笑道：“无妨，我猫多，他们再吵也未必吵得过猫。”

小吏打开柜子取出一大串钥匙，对过号，摘出其中的一把钥匙。

许念想了想，追问道：“离西湖太近，会不会有很多蚊子？”

小吏道：“你不是猫多吗，怕什么蚊子。”

许念道：“也是，再有就是，我能不能先交三日的钱，再……”

小吏道：“头五日免租。”

许念道：“竟还有这等好事？！”

小吏被问得有些不耐烦，指了指墙上贴的公文。

许念这才看到——这些房屋自签下租契之日起可免五天房租。

住宿之事暂且就这么有了着落。

许念又舔着脸向这小吏问了一下路怎么走，随后离开店宅务，奔赴住处。

*

夏夜的凉风吹过拥挤的巷子，带走脂粉浓香。

巷子尽头灯火阑珊。

——“啊，啊，啊。”

乌鸦飞过枝头。

许念站在一堆残垣之前，举起租契，看着纸上画的白墙青瓦雕窗凭栏，长叹一口气。

便宜是有原因的。

他还是把世间之事想得太美好了。

院门倾斜悬挂在墙边，摇摇欲坠，根本都不需要锁。

小石头上前搬开门，走进去。

院子里随处堆放着石块、木板、铁器以及破缸。

许念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房子看起来还是很结实的，除了整体尺寸比想象中小，格局基本无差。

房中的家具也还比较完整，擦一擦灰就能使用。

——“我上去看一看，你们先别动。”

曲莲顺着楼梯爬到二楼，从破洞的窗户钻进房间里去。

许念就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心情可谓跌宕起伏。

他看到一口井，正觉得庆幸，却突然发现旁边的轱辘是断的。

他找到一盘磨，心想以后可以用驴子磨面，很快又看到磨石裂了一个大口。

——“文若~”

楼上的窗户洞里冒出一个猫脑袋。

许念抬头问道：“卧房的环境怎么样？”

曲莲抖了抖耳朵，咧开嘴：“主人卧室里有一张床，红木做的，能睡两个人。”

许念道：“然后呢？”

曲莲钻出窗户，直接从二楼跳到院子里的磨盘上，喵来喵去不说人话了。

许念拎起猫耳朵：“你是不是眼里只有床啊？”

曲莲：“(*^▽^*)喵~”

它的额头亮起若隐若现的红色符文。

红光蔓延开来。

猫儿的影子越变越大，逐渐把磨盘推开，笼罩住目瞪口呆的小石头和许念。

小石头叫道：“许二哥！曲莲变成大猫了！”

许念把小石头拉到身旁，安抚道：“没事没事，这是正常的。”

——“文若，看我的。”

曲莲化身为腓腓形态之后几乎有两层楼高，驴子在它的面前都显得较小柔弱。

它抬起一只爪子轻轻一扫就把磨盘移到了院子的角落。

许念眨了眨眼。

他猜到这只大猫想做什么。

曲莲大展身手，把院子里杂乱的石块、木板、铁器以及破缸全都转移到了一个地方集中堆起来，然后搬开井上的石头，徒爪拉伸打起好几桶水，把门口冲洗了一遍。

地下的热气散出来，风一吹，地面的水很快就干。

经过这番简单收拾，院子立竿见影的变得干净起来，只剩下几根杂草在风中摇曳。

驴子眼中一亮。

它只用片刻功夫就把草也啃光了。

许念的愁容逐渐消失，唇间浮现笑意。

曲莲还真是帮了大忙。

如此一来，明日只要打扫打扫房间，这里就可以住人了。

小石头道：“许二哥，那我们今晚睡哪儿？”

许念仰起头，目光楚楚地看向曲莲。

他本是想再坚持一下的，无奈……

这只大猫浑身毛茸茸的，看起来像极了一张柔软舒适的床。

“那个，会英啊。”许念踮起脚，拉了拉垂在面前的一根猫须，开口道，“你要不就让我和小石头在你的肚子上将就一晚吧。”

曲莲俯下身，鼻尖顶到许念的胸前：“到底是谁眼里只有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