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莲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一只在它下巴来回按摩的手弄得呜噜呜噜地眯起眼。

许念稍微用力地抓挠，让曲莲不自禁伸长脖子让他撸。

这就上钩了。

许念微笑，立即换用双手捏住曲莲两侧的脸颊，顺毛发生长的方向提拉，然后摸到耳后方的凹陷处指尖轻轻打转，时不时还将耳朵捻起来揉一下。

曲莲喉咙里呼噜的声音越来越大，爪子舒服地往前伸去。

许念用五指顺着它后背的毛发抓梳，一直梳到尾。

——“文若，你先停一下……这样，嗯……我传不了音……”

许念把曲莲搂在怀中，一下一下拍着尾巴根儿。

此时无声胜有声。

没有一只猫能抗拒被拍尾巴根儿。

“放心，即使是猫我也只纳你一个。”许念在它耳边亲昵道，“其它猫都是貍奴馆收的，你和它们不同，你是我的唯一。”

——“许文若……”

琥珀色的猫瞳渐渐扩大。

曲莲似乎放弃了思考，仰卧在垫子上专心享受这顿按摩。

衔蝶（上）

这一觉, 曲莲睡得很香甜，直到第二天正午太阳高照还没有醒。

——“曲莲，前面河段有工事，我们要提前下船啦。”

行船原本计划下晌到达楚州津渡, 但淮水入海口形势复杂, 前不久朝廷下令在此处兴修防御金人的工程, 致使航道变窄, 所有船只都要依靠牵拉进入邗沟，少不得几日等待。

丁老伯还和之前那样与众人约定日期，待货品齐全再下扬州。

许念收拾好行李, 转头一看，曲莲还在垫子上四仰八叉地躺着。

他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风水轮流转，平时都是曲莲叫他起床，就因为昨晚没忍住爱心泛滥给这小家伙来了一顿倾情服务, 情况现在倒过来了。

小石头在旁边咦了一声：“曲莲怎么还在睡大觉？”

许念蹲下, 指尖撩动猫须：“你看, 一只装睡的猫是叫不醒的。”

曲莲：“(ˉ▽￣～) ”

小石头道：“它为什么要装睡呢？”

许念道：“八成是舍不得离开垫子。”

小石头笑道：“我知道了。”

他们合力连着猫搬起垫子，塞进竹篓里, 这才下船沿着河岸步行入城。

楚州城地处淮河下游同邗沟运河交汇处, 是沟通南北水运和对外贸易的重要口岸。

街边商铺生意兴隆, 摊上摆列着许多来自海外的金银器、鞍勒、马、香油、人参、细布、硫黄、青鼠皮等, 看得人眼花缭乱。

许念一路遇到许多陌生口音的外邦商人, 打听得知这些年城北新建了许多高丽亭和高丽馆，专为接待来自高丽国和日本国的海商。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横跨大半国土, 来到了沿海的州境。

许念张开双臂，活动了一下双肩, 开朗笑道：“不愧是天下盐仓，好像空气里都有了一丝咸咸香香的味道。”

曲莲在笼子里大张嘴巴打了一个哈欠。

——“难道不是因为前面有一家烧饼铺么？”

许念回过头，斜看道：“你该起床卖艺了。”

曲莲立即把嘴巴合上。

鸳鸯扭了一下尾巴：“啾咪~”

许念转移视线，露出欣慰的笑容。

作为貍奴馆新成员，鸳鸯仍处于对小彩旗、小花鸟、小串珠儿十分感兴趣的阶段，对表演也并不抗拒。

铜锣响，戏台张。

鸳鸯坐在台中央，迅捷地扑住许念抛过来的彩球，在自己身边摆出八卦阵图。

街市正热闹，行人不断围过来。

有几个高丽商人也感到好奇，看得目不转睛。

许念即兴想了一个玩法。

凡出五文钱以上之人，可以用竹圈套取八卦阵图中的彩球，换一句好话。

有人起哄：“那我要是套中你家的猫怎么办？”

许念不慌不忙应道：“那这猫就送你了。”

众人兴致大起，排队出钱套圈。

小石头紧张得咬手指头，生怕鸳鸯给人套走了。

谁知鸳鸯看似个头大，反应却十分快，任凭那竹圈圈如雨点落下，左闪右躲一个都没让碰到，到结束时还能安安稳稳地蹲在台中央。

——“这位客官吉星高照财源广进！”

——“新衣新帽心里美，迎来送往乐淘淘！”

许念口中念着好话，微笑收钱。

这场猫戏大获成功，不仅让他们挣到住店的钱，还有闲余逛一逛傍晚的集市。

集市人来人往。

客栈酒家的旗帜当街飘舞层迭不尽。

许念刚买完烧饼，突然耳边响起传音。

——“文若，快看东边。”

许念往东面看去。

他的目光穿过街道，落在桥那头一座古寺之上。

古寺襟河面湖，檐角层层迭嶂，琉璃瓦在夕阳中泛着金色，显得宁静古朴。

然而正是此时，异象发生了。

一团红光正在快速地聚拢，如雾气罩住整座寺庙。

许念道：“是灵愿。”

——“这团灵愿又厚又重，可能不止一个，也可能是这个人生前戾气太重。”

许念定下心神，把行李和鸳鸯交给小石头让他在街边一家酒肆等，然后放出曲莲跟随自己。

他们穿过木桥往流出红光的地方走去。

风在古寺院落之间穿梭，发出呼呼啸鸣。

许念找到了一个破败的院子。

曲莲跳到墙檐之上探看里面的情况。

——“有口枯井。”

许念推门而入，只见红光似泉水从一口圆井中冒出来。

井垣残缺，旁边立着生锈的井轱辘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