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道：“好。”

小白跳上沙盘，喵喵叫个不停，一屁股趴在了南山之巅。

宋尧拿出骰子，让许念开局。

许念道：“这儿是你家，你先走。”

宋尧笑道：“你先，你小我一岁，我让你。”

许念很单纯，真以为宋尧是让自己，抓起自己的棋子就迈出了第一步。

哪知处处是陷阱，有些地方“闹山贼”，有些地方“发洪水”，船到了渡口还要等黄河涨水，他听宋尧说得天花乱坠，到头来一看棋局，宋尧的兵全都到目的地了，他的还在各处散落。

宋尧看许念都快被欺负哭了，连忙把自己的棋子都送给他，哄他道：“我投降，喏，都给你。”

许念把眼泪倒回去，伸手去接。

却正这时，门砰地打开。

许念还没看清是什么人就被宋尧按到了桌子底下。

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会英，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宋尧笑了笑，把小白抱起来挡在自己身前：“许家的猫丢了，文若刚刚让我帮他找，就……”

——“小白它会自己开门？不仅会开门，还会自己在沙盘上排兵布阵？”

宋尧道：“对的，父亲英明，小白就是如此聪明。”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许念蹲在桌子底下，听着宋尧乱七八糟的说词，尴尬得快把鞋面抠破。

他没想到的是宋公只站了一会儿就走了，不多问，亦不检查桌子底下藏没藏人。

宋尧松了口气，把许念拉出来，笑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许念道：“你爹爹真的是信了你吗？”

宋尧道：“那当然，方才我临危不乱，镇定自若，百密而无一疏，我……”

小白：“-_-||喵？”

许念道：“你看，小白都表示不信。”

宋尧对许念保证不会有事，还说宋公的书房以后就是他们的棋社，随时欢迎他来玩。

次日二人照常上学堂。

宋尧却说忘记写功课，自己罚自己站，读书也站着，写字也站着，硬是一天都没碰椅子。

许念才知道——原来在他离开之后，宋尧被宋公打了好一顿板子，屁股肿得裤子都不敢穿，更别说坐下来读书写字。

*

自从那次以后，许念再没去过宋公的书房，也再没有和宋尧下过打马棋，直到现如今，他们都已经是二十多岁历经世事沉浮的成人。

许念拿出一张泛黄的羊皮棋盘，把棋子摆上棋路。

宋尧抓起骰子。

许念道：“嗯？”

宋尧道：“怎么。”

许念道：“你怎么不让我了？”

宋尧抬起头：“文若，我现在是只猫。”

许念笑道：“哟好好好，猫如此可爱，人得让猫。”

骰子洒落。

棋子在棋盘上争先恐后地往前走。

许念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让了第一步就想让第二步，一直让到宋尧把棋子都走完，还在盯着那张面具走神。

“诶，我好像快赢了。”宋尧拿起决定胜负的棋子，在终点之前晃来晃去，语气含了一丝丝挑逗，“怎么样，想不想让我多等你几步？”

一对猫耳朵像一对贝壳张张合合。

“我想……看看你。”许念伸手拿下了宋尧的面具。

印记

宋尧忽然急促的呼吸声透出些许意外, 身体却没有闪躲。

“会英。”许念的睫毛微颤，眼瞳深处闪烁着惊喜。

面前的这张脸熟悉而又陌生。

下颌锋利，薄唇含丹，鼻梁挺拔, 眼睛……

这双眼睛却很是不同, 眼珠色如琥珀, 印有暗红的灵纹。灵纹的红光从眼角延展到眉骨上方, 像一对燃着火焰的翅膀展开，环抱额头正中的天火符。

“真好看。”许念伸出手，“这样是什么感觉？”

手腕旋即被握住。

“不要看我太久, 尤其……别看我的眼睛。”宋尧侧过脸，似也有些不甘心，只告诫道，“我现在是靠灵力维持形态, 还控制得不好, 怕伤着你。”

许念觉得自己控制不住想接近：“我伤了你那么多回, 你伤我一回怕什么。”

他确实感到了一些异样。

手上皮肤灼痛，面颊也似乎被炭火烘烤, 而这一切的来源却是对面的那双温柔的眼眸。

宋尧搬开椅子往后退, 把面具重新戴好,

——“别, 文若, 尚不可。”

许念眨了眨眼，晃过神来，又怅然若失。

“妖天生就是会迷惑人心的。”宋尧浅笑一声, 把许念拉到怀里，“你的修为还太浅, 没什么定力，暂时不可以这样直勾勾地看我。”

许念张了张口，干涩道：“看你还需要修为吗？”

宋尧道：“是我，我做的还不够。”

许念自语道：“可我是个凡人，凡人哪来的修为……”

宋尧用一只手按住许念的后颈，轻轻地揉捏。

许念觉得很舒服，短暂地忘记了贪恋，把脸埋进宋尧的肩窝，隔着衣布咬了一口这人的硬骨头。

——“嘶。”

白尾巴扭成一团。

宋尧把爱人抱在怀里，领略着同样甜蜜的疼痛。

*

夕阳被绵绵情意绞成丝絮落在门窗上。

“许……”小石头站在门外，收起正要敲门的手，转头对白大人比划，“……嘘。”

白大人蹦了蹦，还在探头探脑。

小石头连忙把白大人拎到隔壁房间，给了一碗羊奶分散白大人的注意力。

白大人嗅到羊奶的香味，顾不上说什么，埋头舔起来。

小石头皱起眉，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就说许二哥为什么每次都抱着曲莲又哭又笑，原来曲莲会变成人，曲莲……曲莲一定是一只猫妖，才能让所有的猫儿都听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