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帝(232)

对眼前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年轻帝王，经历过三番五次打击之后，如此低迷的状态，心疼得不行，忙开口安慰。

“陛下您千万不要这么想！罗统领与陆云玦只是去云游四海，实现自己的理想罢了，许公子他……”

脱口而出的劝慰言语，说至此处，却是戛然而止！

纵然赵君诚一副好口才，竟也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去继续往下宽慰。

停顿片刻，赵君诚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许公子他也只是一时离去……更何况陛下身后还有千千万子民百姓……许公子定然看不得陛下您只在寝宫神伤落泪，而弃朝堂与天下子民的水深火热于不顾，他肯定……肯定也是希望陛下您能振作起来，将天下治理得河清海晏的……”

符澈听了这样一大段话，却是微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吩咐：

“先休朝半月，朝中政务暂且交给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处理……”

“这……”

听此口谕，赵君诚不禁有些惊讶。

陛下登上大宝之后这么多年里，向来勤勤恳恳，除去正常休沐日之外，极少休朝……怎么这一醒来便先休半月朝？

纵使心中有疑，但赵君诚又见陛下此时，许是身心遭受巨大创伤的缘故，看起来似是对什么都打不起兴趣。

想来，必定也全然听不进去劝慰，便不敢再多问什么，于是开口应下。

“老奴明白，这便去安排。”

赵君诚得了口谕，正欲转身下去吩咐，又听陛下又补充一句。

“若特别紧要的事务，再给朕送来……”

“老奴明白。”

……

189.囚魂

自此往后，前朝休朝，符澈便将自己关在北宸宫内，整日里浑浑噩噩，满心惦记的都是那个已死之人。

瞧着陛下把自己困在寝宫密室中，睹物思人，一天天消瘦下去，赵君诚哪儿能看得陛下这样消沉？

原本赵君诚并不打算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陛下。

可眼见着陛下如此作践自己，万般无奈之下，赵君诚终究是把东西呈到了陛下面前……

视线淡淡瞥过，分给了面前递来的一个青花瓷瓶一点余光。

符澈见了赵君诚手上的东西，并无什么反应，甚至都没问一句瓷瓶里的东西为何物。

见陛下此时对世间万物都毫无兴趣与留恋的模样，赵君诚也不敢奢求陛下能主动问自己一句，索性自行开口解释道。

“这是大火翌日，奴才悄悄收集起来的许公子的骨灰……”

直听到此处，符澈脸上才有了些情绪变动，把目光完全投到赵君诚手中拿着的瓷瓶上去，眸中掺杂着毫不掩饰的惊讶与欣喜！

“今日奴才把许公子的骨灰交给您，陛下您往后也好有个寄托，还望陛下尽早振作起来……”

“对，对！朕早该想起来的！你去找高明的术士来！朕要把他的魂魄囚起来！只要把他的魂魄囚起来，他就不能转世投胎了……”

符澈激动地把骨灰接过，僵滞的头脑豁然开朗，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中满是欣喜与疯狂！

“不能让他离开朕！得让他等着朕！等朕死后，我们一起转世投胎！这样……只有这样，下一世朕就能找到他了……下辈子朕什么都依着他！再也不惹他生气，再也不让他失望了……”

赵君诚听到陛下提到“死”，骇得手中的拂尘差点扔掉！急忙跪下，苦着一张脸劝解。

“陛下千万要慎言！陛下龙体圣安，定会万寿无疆！”

赵君诚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懊悔至极。

早知道陛下竟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自己是断断不能把骨灰拿出来的！

思及此处，禁不住又劝道：

“再者说……那厌胜之术……乃是宫中禁忌……陛下您身为天子……又何苦如此破例呢！”

在失去许承钦这样巨大的刺激之下，符澈早已失了理智，赵君诚劝解的言语一句也听不进去，依旧固执己见，命令赵君诚出宫找寻术士。

赵君诚见劝不动一意孤行的陛下，无奈之下，也只得秘密出宫，前去请术士……

……

只是，第一次出宫找寻术士，赵君诚却是空手而归，再次愁苦着脸来到符澈面前。

“人呢？”

见赵君诚独自回来，符澈有些不悦，冷声问道。

赵君诚闻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才此次出宫，见是见到人了……只是望遍整个京城，也就属这一个术士功法造诣深厚，因而这术士，架子也端得大。说奴才去请他，太没诚意，直言要让相求之人亲自去请，他才肯来……”

赵君诚心中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因而声音越来越低。

可谁曾想，面前的陛下听了，却是毫不迟疑，张口便答应下来，直让赵君诚有些目瞪口呆！

“既是如此，事不宜迟，下午便去！”

……

说做就做，用罢午膳，符澈与赵君诚当即便换了件寻常不起眼的衣服，无声无息地出了宫。

两次相求，才请动了那术士，待到暮色渐深，符澈二人才掩人耳目地把人弄进宫。

再说这术士，听到赵君诚说话的腔调，与下意识间的做派，便已隐隐猜到了符澈的身份，因而趁着夜色进宫之后，并不惊讶。

一行三人很快到了北宸宫，符澈将侍奉的宫人，都遣出了北宸宫院外。

术士见四下无人，开口便问，“那人去世几日了？”

听言，赵君诚掐指一算，启齿因应，“今日已是第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