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心里盘算着，先制造出许公子已死的假象，以期能够暂时瞒过太后，紧接着，再来求鹤川公子您把许公子送出宫去……”

“可谁曾想到……许公子他、他竟是自己割了腕！”

“看到许公子静静躺在床上没了呼吸，奴婢心里实在怕得很！”

“在许公子割腕前，奴婢并不在屋中，不确定许公子究竟是因为割腕而真的死了，还是因为体内吃下的假死药起了作用，而处于假死状态……”

“可当时屋里人实在太多，奴婢不敢有任何动作……”

“不过，奴婢后来又仔细想了想，许公子虽然割腕了，但那假死药的药效极快。奴婢见他血流得并不是特别特别多，不像是血已流尽的情况，总归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

“奴婢心知，自己这些小伎俩，不可能瞒天过海。私自换药之事一旦败露，奴婢必死无疑！”

“奴婢如今，心中已是抱着必死的觉悟……可若奴婢死了，这其中的真相便会被埋没……”

“奴婢听小瑶说，鹤川公子您与许公子交好，所以，就与小瑶一起来找公子您，将这其中的真相告知与您……”

“奴婢此次前来，更是想要拜托鹤川公子您，将许公子偷偷送出宫去，好歹找个人医治医治，看看能否有奇迹出现……”

……

符澈坐在椅上，单手支着下颔，静静听完，心中久久未平，低声说道。

“竟是如此么……”

整合了今日从金蝉大师与鹤川言语中得到的讯息，符澈便不难猜出后来发生的事情。

抬眸，直直望向不远处的鹤川，再次开口。

“所以，你就趁着火烧德馨苑的时机，用另一个人的尸体，代替了许承钦的尸体，让你武功高深的暗卫朋友，借着暗卫能够自由出入皇宫的便利，趁着夜色带着许承钦出宫，带着你的亲笔信，来到这大护国寺，求金蝉大师帮忙救人？”

鹤川听了符澈的推测，不可置否。

可旋即，符澈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疑点，眉头一皱，喃喃自语：

“不对……德馨苑起火那两日……宫里并没有死牢犯和宫人死去的消息……”

说至此处，声音戛然而止！

符澈心头赫然一震！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和诧异！

“难道……代替许承钦被烧的那具尸体……”

“没错，正如陛下您所想的那样……那具真正被烧毁的尸体……是小青的……”

鹤川启齿，肯定了符澈的猜测。

符澈心中惊讶不已，倒隐隐有点佩服小青，开口称赞：

“想不到，这个小青，倒也是个忠烈护主的真性情的女子……”

可言语说到这里，符澈的声音，再一次戛然而止！

暗自思忖道：

若那晚德馨苑着火，真正被烧毁的尸体是小青的话……

那赵君诚收集来……放进青花瓷瓶里的……那所谓的“许承钦”的骨灰……

实际上……岂不是小青的骨灰！

而自己找来术士，在德馨苑废墟上作法事，与骨灰一起封困在瓷瓶里的魂魄……

实际上也是小青的？

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套了！

符澈如此想着，头皮发麻的感觉，一直延续到脊背！

霎时间，只若有似无地感觉到，揣在心口的那个贴有符咒的瓷瓶，隐隐发着热。

无形之中，直灼得符澈内心止不住害臊懊悔！

思及自己早先在不知隐情真相的状况下，做出的那些蠢事，直觉得自己对不住瓷瓶里这个素未谋面的小青……

……

鹤川离开后，符澈才在满室静寂中，从怀里掏出贴了符咒的青花瓷瓶来。

方才听完陛下与鹤川全程谈话的赵君诚，此时瞧见陛下手中的瓷瓶，又想到许公子此刻尚在人世。

精明如他，自然也是与陛下想到了一处去，急忙跪在地上请罪！

“老奴罪该万死！自作聪明，贸然从德馨苑里弄了这些骨灰回来，老奴原以为是许公子的，不曾想，竟是、竟是……竟是弄巧成拙！老奴当真是罪该万死！”

赵君诚说着，抬手要扇自己巴掌，却被符澈伸手挡下。

“此事怪不到你头上，先起来罢。”

“谢主隆恩！”

见陛下宽宏大量，赵君诚感激不尽，深深叩谢之后，慢慢站起身来，试探着再问。

“那这瓷瓶中的东西……陛下以为该当如何？”

符澈的视线，随着赵君诚的询问，徐徐落在勾勒青花的瓷瓶上。

静静盯着瓶子沉吟一会儿，符澈心中似是有了打算，将它攥在掌心，只道一句：

“我们再去找金蝉大师。”

赵君诚见符澈欲起身，忙伸手搀扶着他往门外而去……

屋外日光高照，正是半下午，此时寺中香客较之清晨少了一些。

符澈腿上的伤口，此时已经不甚疼痛，走路的情况也要比早上好一些。

赵君诚搀着符澈，主仆二人缓缓走在林荫道上，倒也难得安静惬意。

来到寺前大殿中，符澈再次见到金蝉大师，依旧双掌合十，率先行礼。

“金蝉大师。”

金蝉大师闻言，转过身来，朝符澈回了一礼。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另有要事？”

“确实仍有一事相求。”

符澈说着，拿出青花瓷瓶，递至金蝉大师面前，紧接着又说。

金蝉大师瞧见瓶口处封贴的符咒，神色微凛，迟疑着接过，随口问着。

“这是……”

“里面困着一个人的香灰与魂魄，不知大师何时方便，想请大师为这亡魂超度一番，也好送她投胎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