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人此时心中纵然有千般不解，万分疑惑，也断断不敢再贸然出声，只紧紧敛下思绪，连忙应下吩咐，退出御书房……

……

等到许承钦被人转送至北宸宫时，夕阳刚好收起了它最后一点光线，仅余半片霞光映在西侧半空。

许承钦的双手被细软红绳牢牢捆了起来，背在身后，挣脱不得。

此刻站在宏伟的北宸宫前，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瞧见宫内熠熠跃动的烛光，许承钦心下存疑。

自己想象中的严刑拷打，并没有到来，反而被符澈命人将自己带到了他的寝宫里来，这是什么意思？

思此，许承钦却是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紧张来，有些不安地再次挣了挣被捆缚的双手。

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符澈何种巨大的怒火……

“回禀陛下，奴才把许公子带过来了。”

时值许承钦心绪不定间，只听不远处的宫门前，一个宫人在躬身禀告。

“进来。”

下一刻，便听屋内有沉然的声音传来。

听到符澈的熟悉声音，不知何故，许承钦却是忽然怯了步。

身后的两个宫人听到肯定的答复，便伸手推了一把许承钦，让他往前走，可许承钦却是直生生往后退去！

宫人们见许承钦如此不配合，当下亦不再客气，双手摁着许承钦的臂膀，强迫着许承钦往屋里走去。

转过巨幅云母屏风之后，便是格外静谧的里殿。

符澈此时正端然坐在主位上，施施然吹着茶盏中的浮沫。

听到脚步响动，符澈抬眸看去。

只一眼，便紧紧锁定动作受阻的许承钦。

“下去。”

符澈启齿，言语虽是在命令移送许承钦的这几个宫人，但他的目光，却是直勾勾盯着许承钦，丝毫未从许承钦身上挪开……

只不过，许承钦因着心下紧张，而始终微垂着头，倒是一时不曾发觉符澈如此直白的视线。

待到宫人尽数退下，整间宫殿，便只剩了自己与符澈两个人。

周遭除却灯芯燃裂的“哔啵”声，以及符澈慢条斯理地一下一下轻拨茶盖的清脆响动外，沉寂得令人害怕……

时至此时，符澈反倒是宽下心来，并不着急。

毕竟，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一章、剑拔弩张

“两年了，许承钦。”

符澈口中淡淡说着，抬步走到许承钦面前，微倾俯下身来，一把攫住眼前之人的下巴！

“只是不知这两年，你的良心可还过得安稳？晚上睡梦之中，可曾梦到过数万的怨鬼来找你索命！”

此时再见到许承钦，符澈的心情，竟是比自己想象之中的平静不少。

“我知道的，这次是我愧对于你……自从背叛你之后，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内心深受愧疚折磨，同样不好过。”

听到符澈再提起往事，许承钦心中一直以来的愧疚更深。

曾经昔日朝夕相处的挚友，如今却是一帝一囚，互为仇敌……

不曾想，那些戏本中的剧情，有一天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思及此处，许承钦言语之间，不自主地垂下头来，心中发涩。

“对不起……”

一语道歉出口，却换来符澈的冷嘲热讽。

“许承钦，你还当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啊！朕要你的道歉有用么？”

符澈对自己的讥讽入耳，直刺在内心最深处，仿如当众扯下自己的遮羞布一般，羞愧难当！

“若你心中当真对我恨之入骨，大可一刀杀了我便是！”

言语出口瞬间，许承钦死死攥紧袖袍下的双手，极力压制着喉间的酸涩。

“杀了你？”

符澈挑眉反问一句，继而颇为不屑地轻哼一声。

“哼，杀了你可太容易了，不过手起刀落的功夫。不过……你以为朕会如你心意？”

说至此处，符澈言语顿了顿，随即撤了手，直起身来，负手而立，目光灼灼地看着许承钦。

“背叛朕的恨意、战败的屈辱、数十万将士的性命！许承钦，你身上背负着数不清的债！这些新仇旧恨，朕要一点一点地、亲自从你身上讨回来！”

话至此处，符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复又续说。

“哦对，至于你的那个什么阿彻哥哥……你也大可放心，他也绝对逃不掉！”

“那你想要什么？你尽管开口，只要我有的，只要我能做到，我会尽力补偿！”

静静听完符澈的话，许承钦抬眸，直直看着近在眼前的符澈，心急之下，这番言语竟是脱口而出！

言语落罢，屋内二人的神色都怔了怔。

许承钦微怔过后，忙垂下眼来，整颗心脏都不受控地“怦怦”狂跳！无比懊恼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

而符澈听了这番言语，稍怔过后，旋即恢复如常。

“想来，你也与朕朝夕相处了近十年，朕既然吩咐他们把你毫发无损地带回来，你就应该清楚朕的用意。”

“什么用意……”

许承钦下意识的反问戛然而止！

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些自己之前未曾留意到的事情来，忆起两年前的那晚，符澈强势地吻自己的场景……

想起这些，许承钦不禁一下子睁大了双眸，对符澈所说的“用意”陡然生出万分紧张！

正值许承钦心思不定之间，符澈冷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朕原本还想着，等朕的根基再稳固一些，便破例封你为后。而你的第一次，也想着等到封后那天，等你心甘情愿之时，朕再完完整整地取回来，却不曾想，你竟是早已名花有了主，被人捷足先登……如此说来，倒是朕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