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帝(35)
“参见太子殿下!”
瞧见许承钦这番举动和言语,倒让符澈有些哭笑不得。
符澈半俯着身子,伸手把许承钦扶起来,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我此前在颖州时,不知您竟是太子殿下,所以此前……与殿下相处的那段时间,多有冒犯之处……还、还请殿下原谅……”
见许承钦虽是已被自己扶起身来,却仍是眼帘半遮,手指无意识间紧绞在一起,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倒是像极了那受了惊吓的小仓鼠。
“我何时说过要治你的罪了?”
见此情景,符澈不由笑意更深。
言罢,径直迈进屋中。
许承钦微垂着眼,投在符澈衣摆上的目光,也随着符澈迈步而逐渐偏移,直到最后一点衣缘脱出视野。
夕阳光束照在许承钦眼窝处,一时间映得眸色晦暗不明……
面前光影一暗,符澈抬眼,见是许承钦在自己面前落了座,却只微颔着首,静静瞧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似乎仍有些紧张。
经过此前月余的相处,符澈多多少少对许承钦有些了解,知晓他的性子有些内敛,因而,对他主动搭话并不抱太多希望,便率先出口。
“在这东宫住得可还习惯?”
“回殿下……”
“诶~打住打住!”
许承钦尚未说完,便被符澈拦了下来,笑说着。
“自从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后,怎么反而变这么生疏了?往后照旧唤我的名字就行,不用喊我‘殿下’。”
“可这……这毕竟在宫中,等级礼仪不能荒废。”
许承钦张口,小声提醒着。
“唔,要不这样,往后有外人在,你就喊‘殿下’。若只有我们二人在,那便唤我的名字,如何?”
“……”
见许承钦迟疑不语,符澈便当他默认了,继续询问着。
“看你的言吐有辞,之前应是有念过书吧?”
“嗯。不过,仅读过三四年的私塾,只有能识字读物的水平,说出来倒是让人见笑了。”
“嗐,无妨。”
符澈笑着摆摆手,再次出言,“那你可有学些武功傍身?”
再听发问,许承钦抿唇摇了摇头,似是有些羞赧。
见此,符澈单手支着下巴,颇为认真地沉吟片刻,再次开口。
“眼下你在这东宫之内,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不若从明日起,你便跟着我前去太傅那里听讲吧。从今往后,你就当我的伴读,你觉得怎样?”
“真……真的嘛?那可真是太好了!”
许承钦正因着无法更近一步接触符澈而苦恼,听此提议,万分惊喜之余,自是乐意之至!
……
屋外夜色渐深,可许承钦静躺在榻,却是半点睡意也无。
有意无意之间,想起符澈傍晚时分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来。
细细思索着,却是勾起了自己之前在杨文彻身边的一些事情。
当初阿彻让自己做他的伴读之时,也说过与符澈今天类似的话。
想来,自己却是对符澈撒了谎……
自己原本是岭元国之人。前些年因着与岭元太子杨文彻情投意合,便一直跟随在他身边做伴读,接受的是顶级的教育,自然也有些许武功傍身……
不过,即便是对符澈扯了谎又如何?
等日后完成了任务,重新回到岭元国,回到阿彻身边之后,自己便跟符澈和启寒国再也没了干系。
当务之急,还是想想该怎么做……才能尽快博取符澈的信任,也只有这样,才方便以后行事……
翻来覆去想着这些,脑海中所思所念,几乎全是杨文彻。
汹涌而至的相思,一经开闸,便越发不可收拾。
阒暗房间内,许承钦半睡半醒间,不自主地轻声呢喃。
“阿彻哥哥,你是不是也想我了……”
因着昨晚的思虑,久久不能成眠,翌日清晨,许承钦竟是睡过了头!差点误了跟符澈一起前去太傅那里的时辰。
不过,符澈许是已经提前与太傅打了招呼。见到自己跟着符澈进屋,这位髭髯灰白的太傅,倒也未有什么讶异。
只是……
太傅程融今日瞧见符澈,倒是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睨了默默跟在符澈身后之人一眼,抬手捻了捻髭须,意有所指地开口。
“太子殿下,您今日,来得可比平日里晚了许多……”
“太傅教训的是,本宫往后会多加注意,多谢太傅教诲……”
听此,许承钦不禁有些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直到紧跟着符澈在座位上坐下,才稍稍安下心来……
……
“太傅这堂课讲得如何?能听得懂吗?”
下学之后,符澈伴同许承钦一起回东宫,细心地开口询问。
“唔,我能听得懂。说起来,宫里的太傅们真的太厉害了!书本上的繁缛知识,看起来那么晦涩难懂,太傅却能三言两语将它们化繁为简,讲得通透,当真是不可多得的良师益友!”
“嗯,能听懂就好。”
“只是……”
说至此处,许承钦面上神色却是有些犹疑。
“只是什么?”
见许承钦逐渐停下步子,神色有些犹豫,符澈也随之停下,静静瞧着眼前之人,有些不解。
“今早我起得迟了,却连累你受太傅的训诫……抱歉,我下次一定不会了……”
符澈听到身侧之人启齿道歉,见他居然还在惦记着这件事,不禁笑着摆了摆手,出言宽慰。
“嗐,不妨事的!太傅一没责罚,二没戒示,三没告到我父皇那里去。咱们两个,不过就是多听几句话而已,身上又掉不下一块肉来,又何足记挂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