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帝(40)
临走前,出声嘱咐道:“这一日你也受累了,赶快下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一语落罢,便负手离去。
目送明黄色身影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拐角,符澈方才收回视线。
重新走回许承钦的床榻边落座,符澈抬手,捋起衣袖,静静看着自己小臂上的暗红色胎记,不禁陷入沉思。
暗红色胎记,在如今的启寒国,被视为不详的象征。
可也正是这种不祥的胎记,却格外讽刺地出现在了自己这个太子身上……
虽说自己与父皇都不在意这个,但是怀璧其罪的风险还是不小。
这块暗红色胎记若被一些别有用意的朝臣看到了,总归是要落人口实。
为了确保自己的太子地位在朝中稳固,父皇思量许久,仍是妥协下来,在早些年,便仔细叮嘱自己,平日里务必要用易容膏把小臂上的暗红胎记遮一遮。
父皇嘱咐过后的这几年,自己也时时留意着,每日都没忘记用易容膏遮住胎记。
不曾想,今天一时心焦当下,忘记涂抹易容膏,却又恰好被父皇逮了个正着……
思及此处,符澈颇为无奈地轻呼了一口气。
……
身为符澈的近侍,罗凕与陆云玦两人,同样在殿外守了一整夜,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师兄,我怎么感觉……太子殿下似乎很关心那个许承钦啊?这次他受伤,太子殿下居然在他床前守了一夜!即便许承钦是为了替殿下挡箭才受伤的,那殿下身为太子,也全然没必要这样做啊……”
陆云玦说着,不禁挠了挠头,微皱着眉,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片刻,陆云玦似是赫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一把抓住了罗凕的胳膊,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诶,罗凕师兄,你说……太子殿下会不会是……喜欢他啊?”
罗凕:“……”
“师兄~”
陆云玦顾自说了一大串话,却不见罗凕回应一字,不免有些颓丧,拉长了调子,似是撒娇一般,软软地喊了一句“师兄”。
“师兄,你怎么都不理我啊?”
面对眼前之人的不满,罗凕偏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师弟一眼,旋即收回视线,终于开了金口。
“我在听。”
听此回应,陆云玦呼吸登时一窒,不禁有些气郁。
强忍下扶额的冲动,陆云玦撒开了抓着罗凕双臂的手,心中气闷闷地忖着。
当年自己一定是脑袋抽风了,才跟这个话少到可怜的大冰山师兄玩到一起的……
郁结的心绪,来的快,散的也快。
陆云玦如此活脱的心性,亦未将这些小情绪放在心上,想着想着,很快便释然了。
陆云玦刚沉默片刻,就又忍不住叽叽喳喳拉着罗凕聊天。
“师兄,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以后……我也受了重伤,你会不会也像太子殿下这样……在我床边守一夜啊?”
听此发问,罗凕再次转头去,默然看着陆云玦。
只是这次,罗凕的神色看起来,倒是颇为认真。
陆云玦两眼放光地看着罗凕,满心期待着他的回答。
“我可以把命都给你,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罗凕抬手,揉了揉陆云玦的发顶,启齿因应。
一言既出,便是一生的承诺。
听罢此言,陆云玦感动得一塌糊涂。
“师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说着,陆云玦就要张开双臂往罗凕怀里扑,却被罗凕单手按着脑袋,默默往外推出数尺远……
第二十九章、另有其人
皇帝走后不久,符澈在许承钦床边待了一会儿,便径直去了侧殿濯沐更衣。
“揽月,待会儿你带几个人,去许承钦那里好生照顾着。”
沐浴过后,符澈平展着双臂,任由近身侍奉的宫女揽月服侍更衣。
符澈双目微阖,淡然开口,仔细吩咐着身前的揽月。
“是,奴婢领命。”
可是,尚不待揽月回答完毕,符澈似是又想起了什么。
睁开凤眸,抬手,兀自理了理衣领,再启齿叮嘱。
“但也不要去太多人,不要弄出太大响动,免得扰他休息。”
“是,奴婢明白。”
揽月应答之际,恰好帮符澈弄妥了仪容。
“还有,务必要记得按时给他换药。他伤口深,换药的时候,动作轻点,别弄疼了,他最怕疼了。有什么状况,务必要即刻遣人向本宫回禀。”
说着,符澈抬步往外走,身形移动间,还不忘再次嘱咐。
“另外,去告诉罗凕,让他们与其他人换个班,回去好好休息。”
“是,奴婢定会谨记在心,还请殿下宽心。”
揽月口中应下,半垂下眼来,朝着迈出门去的背影屈膝行了一礼。
如今,听到自家殿下如此细微备至地关心那位许公子,揽月自然也明白,那许公子在自家殿下心中的地位如何,亦自是不敢轻慢了他。
待到符澈离去,揽月便唤了殿前两个稳当的宫女,随她一起前去殿中值守看顾许承钦。
……
从日出到日暮,又是一天流去。
符澈处理完积压的事务,走在回东宫的路上,盈目远眺。
静静看着天际赤色云霞随着自己的步踏晃动,心思似乎也飘摇到了云天之中。
一整天都没听到有人来回禀,难不成许承钦他……竟是还未醒?
思及此处,符澈内心不由再次紧揪起来,默叹一口气。
这次承钦他的确是伤得太重了些……也罢,眼下没有消息,或许便是好消息,还是尽快赶回去看看状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