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帝(53)
听到陛下吩咐,便赶忙走到榻边,对昏迷之人进行诊治。
可越诊治,太医的眉头皱得便越深。
良久过后,张太医站起身来,躬身请示。
“陛下,许公子的高热来得突然,臣等私以为……是他身上的伤口有所感染而致,不知可否容臣等将许公子身上的纱布拆开,查看一下伤口情况?”
听到这番言语,符澈哪有不应的道理?
于是,便点头示意他们自行处理。
裹缠在许承钦整个上半身的纱布被一层一层剪开……
待到最后一层粘着血痂的纱布,被太医一点一点从皮肉上剥离开来,彻底露出诸多鞭伤时,在场几人皆是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此复杂棘手的情况的确少见,直看得太医们的额头上都隐隐起了汗意。
昨天,李太医虽是及时给他处理了伤口,并用了金疮药,但是,因着伤口中混杂有臭鸡蛋液、臭泔水等脏物,伤口很难处理干净。
现下,很多伤口都已红肿发炎,更有些皮肉已然泛白腐化,时不时有淡黄色的脓水流出……
而这,也正是许承钦高热不退的症结所在。
可许承钦一直昏迷不醒,脉象又很是微弱,此时再动刀,只怕风险更高。
可若不动刀,如此高热不退,再拖延下去,也同样危险万分……
“回禀陛下,许公子高热的病源在于伤口。”
思虑再三,张太医开口如实言说。
“若要把高热退去,只能动刀,把许公子身上腐烂的皮肉给剔除剪掉才行……”
听得此言,符澈心下一激!
如此剔肉的过程,对于许承钦而言,岂不又是一场难以忍受的酷刑?
他现在身体那么虚弱,又怎能扛得住这些?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法子了么?”
符澈仍有些不甘心,继续追问。
“回禀陛下,眼下,确实只能如此,再无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张太医说着,不自觉间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些,神色也越发恭谨。
“既是如此,那剔肉的过程中,给他多洒些镇痛药。”
符澈见太医们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便退而求其次,如此说道。
可太医们听了,却是摇了摇头,抬手捻着髭须,字斟句酌半晌,方才因应。
“这……依照许公子此时的情况,没有办法使用镇痛药,只能硬生生剔除腐肉。”
“什么……”
符澈听此,惊诧之余,便是一时语滞。
一片哑然中,符澈只觉自己内心在逐渐揪紧,随之收紧的,还有无力垂在袖袍下的双手……
符澈心中也明白,许承钦的病情容不得再往后拖延,稍作思虑过后,便咬牙应了。
……
几位太医站在床榻,手握剪刀棉布等各类器物,躬身在昏迷之人上方,准备动刀。
符澈同样站在床榻一侧,眼睁睁看着泛着寒光的尖利刀刃,一点点刺进伤口,挑开凝住的痂结,霎时便有殷殷鲜血从新创口汩涌而出!
太医一边蘸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伤口边缘泛白的腐肉剪掉。
眼前景象,看得符澈心揪,眉头不自觉间拧得更紧。
符澈目光上移,留心着榻上之人的神情反应。
可许承钦好似感知不到疼痛似的,纵然正在被人从身上硬生生割下肉来,却仍旧昏迷不醒,丝毫未动。
许承钦越是这般,符澈内心深处便越是不安,惶若刀绞。
一室静谧之中,唯有紧绷到微颤的呼吸声,以及剪刀将皮肉一点点剪下,细微又沉闷的钝响,整间密室都充斥着浓重锈腥味,压抑得令人窒息。
……
时间一点一滴逝过,太医们终是将许承钦身上的腐肉剔除干净。
许承钦原本平滑的肌肤,经过鞭笞剔肉,俨然已是血肉模糊,遍布许多坑坑洼洼的血窟,着实令人一睹杀心!
许承钦身上诸多伤口仍在往外渗血,艳艳血色,不经意间染红了符澈的双眸。
蓦地,冷不丁一颗灼泪坠下,激得符澈心尖一颤!
趁众人未在意,符澈忙抬起手来,将泪痕抹去。
温凉泪珠滑进掌心,将汗津津的手心,浸得更湿……
最棘手的剔肉过程顺利走过,太医们也不约而同地稍稍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上药包扎等事,太医们信手拈来。
待诸事妥当,太医们转过身来,撩袍跪地,躬身俯首回道:“回禀陛下,许公子的伤口臣等已然处理妥当。之后,就全凭许公子的意志,以及天意如何了。”
听得此言,符澈心下一沉,忙追问道:“此话怎讲?”
“许公子若能够熬过明晚,便有机会痊愈,若熬不到……恐怕就很危险了……”
为首的太医口中回着话,不禁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
“这……朕知道了。”
符澈转过身来,袖下的双手攥得生紧,继续吩咐。
“在许承钦病情未稳定下来之前,仍不能掉以轻心。另外,你们务必记得,叛徒许承钦……早已死在了当日的刑场之上……如若日后朕听到了任何有关许承钦的风言风语……朕唯你们是问!可都记得了?”
听此警告敲打,在场的几位太医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当即,再次齐齐叩首,分外恭谨地回道:“是,臣等定当谨记在心,不敢或忘……”
第三十八章、朕要你活着
得到太医们的保证之后,符澈才稍稍放下心来,吩咐他们起身。
太医们站起身来,瞧见陛下抬步,准备往床榻边走去,颇为知趣地让开道来,只静静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