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帝(8)

耳边充斥着这句低声警告，许承钦敛下所有神情，抬眼看着欺身而近的符澈。

不知是自己刻意压制，导致自己产生了幻觉，还是风大的缘故，许承钦只觉这整句话听在耳中都在颤抖。

许承钦垂下眼来，低低嗤笑一声，复又抬眼直直看着符澈。

“陛下说笑了，我是活脱脱的人，不是只属于您的个人物品。我说我是祁钰，那我永生永世，便只是祁钰！还请陛下放手！”

“你就当真不顾念我们相处的十年感情？”

听到此话，许承钦当真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竟从这句话中听到了符澈的哽咽颤音。

“我方才就说了，这世上从未有过许承钦此人，又何来您与许承钦的那十年时光？”

“你！”

狠心言语出口，许承钦只觉周遭陷入短暂的静谧。

眼前之人似是一时语滞，唯有死死紧揪着自己胸前衣襟的手，在不自控地发颤。

察觉到这些变化，许承钦将自己所有情绪尽数掩去，迫使自己抬眸与符澈直视，却又看到符澈的眼眶微微泛着红。

许是被这长廊两侧悬挂的红色宫灯映红了眼吧……

许承钦如此想着，又听耳边传来一个单字。

“好……”

随着这个“好”字出口，紧攥着自己衣襟的力度也逐渐松开。

许承钦心中尚未松懈，旋即又被符澈钳住下颔，狠狠吻上！

“唔！”

许承钦震惊过后，便是极力挣扎！

拼力一把推开符澈的禁锢，可下一瞬，符澈便再次倾身而近！

双手死死抵在符澈胸前，偏过头去，许承钦只觉温热的吻印在唇边。

许承钦看着不远处随风悠荡的宫灯，同样被不经意间染红了眼眶，淡漠出口。

“我脏……配不上陛下您的情深似海，请陛下您自重……”

话音随风而落，许承钦只觉钳着自己下巴的力度僵了僵。

片刻之后，颓然松开。

见符澈往后退了一步，许承钦亦后退一步，向符澈微微颔了首，转身欲走。

这时，又听身后低语响起，“你要记住，‘许承钦’是朕赐给你的名。不管你承认与否，这一世，你只能是许承钦！哪怕真的让你变成朕的专属品，囚于深宫，变成那笼中之雀，朕也在所不惜！”

静静听完这番话，许承钦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怔了怔。

随后，不语离去……

第五章、师父，我疼

转过弯道，走出长廊，外面不知何时已悄然落了雨。

许承钦似是赫然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有些支撑不住，堪堪斜倚在墙上，逐渐滑蹲在地。

雨越下越大，彻骨寒意自骨隙心脉往四肢百骸逼发！

许承钦靠着宫墙蹲在地上，抬手，一遍一遍抹着眼泪，终是抑制不住，在一片雨声中哭出声来……

原来舍弃十年的感情，抛却十年的过往，真的像是被活生生剜走了一块心脏一般，空洞洞地透着冷冽寒风，苦痛难当……

……

雨未停歇，浑身湿透的许承钦，蹲在地上缓了许久。

可尚未等许承钦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便直觉自己头顶上方，被人默默遮住了雨水。

兀自低垂着头的许承钦，视野余光瞧见映入自己眼帘的米白色衣摆与黑皂靴。

许承钦怔怔地抬头看去。

借着微弱的光线，见是自己的师父此时正静静站在自己面前，半倾着伞为自己遮雨。

见到至亲，许承钦方止住的热泪，便又抑制不住潸然而下。

“师父……”

许承钦双眼红肿，哽咽着声音轻喊了一声“师父”。

祁止炀见自己的小徒弟如此难过，心中同样不太好受。

一手撑着伞，半弯下腰，另一手揉了揉许承钦的发顶，看着许承钦，认真说道：“哭累了吧？累了就先跟我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有什么难过，可以跟我说说。”

“嗯……让师父你见笑了……”

“这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我跟你说，你小时候啊，可没少在我面前哭鼻子呢！”

祁止炀一边如此说着，逗他开心，一边伸手搀扶着许承钦站起来，宽慰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心里受伤了、难过了，就得哭出来才行，这不丢人！”

“嗯……”

此时，许承钦只觉自己的心神繁杂难安，整片脑海都乱哄哄的，几近失了思考的能力。

听到师父对自己说了这么多，却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话去回应他的关心。

沉默良久，也只得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暂且作了回应。

师徒二人在绿苔湿泞的青石路上缓步走着。

祁止炀见许承钦的心情依旧不朗利，只微垂着头，目光无声盯着地面，近乎于机械地抬步而行，除却偶尔抽噎之外，并不做声。

见此情景，祁止炀便也没再说话，只伴同许承钦身侧，沉默地走着。

而他手中的伞，却悄悄往许承钦那边，再次倾了倾，替他遮蔽寒风冷雨。

看着许承钦如此失落神伤，一阵寒风袭来，却是回忆随风而起，勾起了祁止炀对往事的回忆：

自己身侧的这个小徒弟，本名唤作祁钰。

至于“许承钦”这个名字，是如何得来的……大抵是之前因着某些缘由，而不得不暂时采用的化名吧。

祁钰这孩子打小就可怜，无父无母，还在襁褓之中，便被自己抱回了这宫里抚养。

之后，便让他跟了自己的姓，取名祁钰，一直养到如今。

祁钰虽说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我们二人在宫中相依为命到现在，也胜似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