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的力度太大，顾晚舟一时间没有站稳，趔趄着摔向后面的方桌，腰狠狠撞上桌角，她溢出一声痛苦的嘤咛。

“看来我对大哥太客气了。”

顾晚舟捂着腰还没反应过来，转眼看见浴室门被用力反锁，强烈的不安驱使她忍痛站起来。

浴室里传来令人胆寒的打斗声，她疯狂拍打着门，焦急地朝里大喊:“李念沉——开开门——”

衣架倒塌、瓶瓶罐罐落地的声响接连响起，拳头打进肉里、骨头碎裂以及男人的闷笑，各色声音交织，顾晚舟如同站在一个巨大的转盘里，头晕目眩，以至于生理性地干呕。

“鹤鸣，李念沉……” 她奋力拧动把手，眼泪同滚落的汗水一起滴入门边的地毯里，无论怎么使劲，房门如同一道从地下生出的屏障，完全隔绝她和门内的沟通。

大约又过去了几分钟，里面渐渐安静下去。顾晚舟掌心通红，心脏以超出正常范围的频率狂跳不止，她再次转动把手，门却忽然打开了。

浴室一片狼藉，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落地衣架断成了两半，一半在窗帘下面，另一半在浴缸旁边。

浴缸里躺着昏死过去的男人，蜿蜒的血正沿着棱角分明的侧脸流向下颌。

“粥粥的手疼不疼？”李念沉牵起她的手轻吹了两下，颧骨和嘴角透着乌青，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腿侧。

顾晚舟的泪水夺眶而出，推开他急忙奔向浴室，扶起倒在浴缸里的男人，“鹤鸣，醒醒……”

唤了好多句都没有丝毫反应，她哆哆嗦嗦取出他口袋里的手机，下意识拨通安芮的电话，“喂，你回国了吗？好……那麻烦你来一趟兰提路7号，鹤鸣……鹤鸣他晕过去了。”

“他死不了，只是脑袋磕到了浴缸边缘。”李念沉不咸不淡补充了句，“躺在那里，脏死了。”

顾晚舟精疲力尽，没有再开口的欲望，跌跌撞撞才将浴缸里的男人扶出来，径直越过他，艰难地把鹤鸣放到床上。

冷白的脸颊破了好几处，眉心依旧蹙着，愁绪未消。他原本不用受这种伤害，好好回去做他的家族继承人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管她……

“李鹤鸣……”

李念沉站在背光的阴影里，好似局外人，看着她埋在另一个男人胸口低低啜泣。

他明白自己做错了。

在他非法侵入住宅的时候就该给上一枪，免去这些后顾之忧。

“顾晚舟。”他动了动唇，朝她解释，“是他先动手的。”

见她迟迟没有回应，李念沉心口像被一把生锈的刀划过，他从没有像此刻这样迫切需要她的温度和气息，于是主动走过去想抱一抱她。

“鹤鸣说的是真的吗？”

李念沉的手停在半空中，一点点收回，回到原位，沉默半晌后，他点点头。

顾晚舟太累了，累到没有精力去追究背后的原因，只想伏在床边安安静静等他醒过来。

直到安芮带着家庭医生出现，他也依然在昏睡。

顾晚舟跟着他们下楼，安芮制止她的进一步靠近，出言提醒:“顾小姐，既然你已经是弟媳的身份，为什么还是没有一点边界感呢？”

她看了眼车内昏迷不醒的男人，接上话:“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只会遭人唾弃，他愿意死心塌地等你，希望你不要再犹豫不决。”

顾晚舟强忍眼泪，扯了扯嘴角:“谢谢提醒，麻烦照顾好鹤鸣。”

“不用操心，只要不接近你，他很安全。”安芮合上车窗，吩咐司机开车。

烈日高悬，顾晚舟不停冒冷汗，眼前的别墅上下摇晃，见状，查娜连忙上前将她搀进客厅。

“先生是不是还在卧室？”

查娜迟疑两秒，回答:“是的。”

顾晚舟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意识清明些后起身上楼。

李念沉换了床单和被褥，站在窗边朝外偷偷俯瞰，听到门外的动静后坐回床边，顺道把脱臼的手臂放在显眼的位置。

明明他也受伤了，为什么只关心那个人？

顾晚舟推开门，瞧见他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将房门锁上后她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门边叫了他一句。

“李念沉。”

“嗯？”他抬起头，脸颊的淤青在光下格外明显。

顾晚舟踌躇不定，用力咬了下舌尖，才重回坚决，“我们离婚吧。”

第69章 巴掌印

他愣住了, 殷红的唇失去血色，沉默半天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喃喃道:“是因为我打了他吗？”

顾晚舟不太想与他对视，于是将脑袋偏向一边。

“但是李鹤鸣也打我了……” 他执拗地为自己辩解, 见她仍旧是不理不睬的模样, 败下阵来, 低声道歉，“对不起，不要生气了……”

犹豫了很久的话终于起了头，剩下的说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艰难。离婚可能会牵扯财产上的纠纷, 顾晚舟不想再亏欠他什么, 自顾自接上话茬:“你不用考虑钱的事情, 我可以……可以净身出户。”

虽说这个词用在她身上有点奇怪, 但能让他理解自己的意思就好。

脱臼的手臂无法抬起，仿佛有一群蚂蚁正在啃食骨髓, 带着强烈、尖锐的灼烧感, 李念沉竭力通过疼痛让自己保持理智, 起身走过去想牵她的手, 还没有碰到便被对方躲了过去。

“快到中午了, 晚舟应该饿了吧。”他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努力振作起来, “我下楼准备午餐。”

正午的阳光炙热刺眼，烫得顾晚舟眼眶发酸, 她明白这是他的抗拒，摇摇头:“我不饿, 把这件事说清楚再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