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依恋(37)
将画箱和调色盘之类的道具摆放好,她开始自己的创作。有陈然在旁边时不时纠正思路,整个过程比平时单打独斗快上很多。
等晚霞缓缓移动到两人眼前的河面,顾晚舟的写生作业大功告成。
“那边有家过桥米线,很多人排队,去不去?”陈然早早物色好了吃晚饭的地方。
远处的天空已经暗了大半,顾晚舟担心吃饭会耽搁太多时间,便摆摆手拒绝:“下次吧,这里回市里要两个多小时呢。”
现在已经六点多,如果吃了饭再沁园岂不是九、十点了?
她两周前才答应过李念沉要早点回去的,不能食言。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行车的车轮从青石路上碾过,后座的小孩牢牢攥紧大人的衣角,另一只手将一棵狗尾巴草举得高高的。
那抹绿色渐行渐远,等成为火红落日边缘的一个小点时,消失在了巷口拐角。
顾晚舟敛眸,收起油画。
陈然坚持道:“顾晚舟,你还知道要两个小时啊,想在车上被饿死吗?”
“我有点想回家。”说不清的惆怅在心底蔓延,她眨了眨眼睛,回答。
陈然一愣,随后挠了挠头发,语气生涩:“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说罢,他跟着蹲在她旁边回收颜料。
顾晚舟瞥到那头被抓乱的粉发,忍不住打趣他:“你的头发像一团堆在树底下的樱花。”
“你说我脱发啊?明明没有。”
“……”
顾晚舟懒得理他,抱住画包往小镇出口方向走。
“这下我们俩都要挨饿了,你什么时候兑现请我吃饭的承诺?”
“早说我就带点吃的来了,看你走的跟蜗牛一样,我拿着吧。”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一碗粥??!!”
身后的声音愈发激动,顾晚舟实在没憋住,笑了出来。
春末,夹着栀子花香的晚风好似涨潮的海水,将不远处的笑声一层层推到陈然耳边,他回头望了眼远上坠至地平线的夕阳,情不自禁扬起唇角。
再扭头时,面前的女孩小跑着冲向布满金色光辉的小巷。
陈然赶忙跟上去,冲着前方的身影大吼:
“顾晚舟,你倒是等我一会啊!”
“下次你喊前桌那个秃头跟着你去写生吧,我不会再来了!!”
阴影追逐阴影,蓝调的天穹渐渐覆盖掉最后一缕亮光,手腕上落日的温度也随之转凉。
顾晚舟摇上出租车车窗。
手机里依旧没有新消息进来。
她这么晚没回去李念沉竟然没有过来问?
紧接着她就骂了自己几句:管他干什么,他心里只有地下室的木头……
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嗡嗡”响起来。
是电话。
顾晚舟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忙不迭上滑到接听键。
“我在宿舍了,你现在到哪了?”
原来不是他。
“到春雪路附近了。”她缓缓调整呼吸频率,将情绪整理好后由衷说道,“今天谢谢你帮忙,陈然。”
手机那边传来明快的笑声。
“也不是什么大事……别这么客气。”
对方总是有种让人开怀大笑的魔力,她清清嗓子佯装正经:“我要是不客气点万一你记仇怎么办?”
“你又拿我寻开心。”
顾晚笑了笑,眼看着手机没多少电,便直说:“快没电了,我先挂了。”
“别,先等等。”在室友明里暗里的催促下,陈然白皙的脸逐渐涨红,支支吾吾憋几个字,“你有男朋友了吗?”
“啊?”顾晚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都哪跟哪啊?
陈然急忙找补道:“我就随便问问,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没有。”顾晚舟斩钉截铁。
从13岁开始,鹤鸣就是她的未婚夫,再到现在,李念沉是她的丈夫。
她的人生暂时没有出现过男朋友这个概念。
*
“滋……滋……”
一阵长长的电流音过后,李念沉明白是他们的电话挂断了。
整整五天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李念沉翻身,细细嗅着枕头上属于对方的气息——
青柠香,混着淡淡的阳光味道。
平板上定位的那个小黑点离他越来越近,她就快回来。
心脏像一瓶摇晃过许多次的汽水,又酸又涨。
他分明应该开心的啊。
她有其他喜欢的人都没有忘记回家。
男人坐起身,精致的眉眼仍留着淡淡的愁绪,他下床走向窗台。
可怜巴巴的视线仿佛要穿透夜色,直直戳到那个还在归途的爱人身上。
他扯出温柔的笑容,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
她从来没有像电话里那样放松、愉悦地和他互动。李鹤鸣,这个粉头发的男人,他们都拥有和她亲近相处的资格。
除了他。
这样低劣的自己,等她厌倦了就会离开吧。
他有很多方法来留住她。
李念沉一动不动,和静谧黑暗的沁园融为一体。
*
下车,到进别墅,再到上楼回卧室,沁园竟然没有一个仆人?!
顾晚舟大跌眼镜,难道集体提前下班了??
她不禁酸溜溜地想:要是自己毕业了能碰到李念沉这种老板该多好,钱多事少好伺候。
多么诱人的资本家啊!
卧室床上没有人,浴室的灯却开着,顾晚舟猜测是他正在洗漱,于是打开画包把自己的写生作品放在床柜上。
虽然他们正在冷战,但她有一定的把握李念沉看到后会给出评价。
左等右等,浴室里的人始终没有出来,顾晚舟望眼欲穿,干脆解锁手机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