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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太和轶事(26)

作者:京墨13 阅读记录

此日正行至冯府,观其盛景,大为惊异,拱手相别时,对冯聿道:“君家富贵太盛,恐有衰败时。”

冯聿知他无恶意,手拍其肩,只笑问:“我家何负四海,乃咒我也?”

崔光道:“以古推之,不可不慎矣。”(注11)

天边有巨大的火烧云升腾而起,将整个平城都笼罩在一层镶了金边的朦胧橙黄色里。

眼下的平城,因为人员将逐渐南迁的缘故,必将日复一日的颓败下去。

仿佛被突然抽干了力气,一下子只剩下一具空壳。又像街市上已闭门,意在南迁的店家残破的灯笼招牌。只能随风摇摆,任其飘零。

穆泰抬手,啪一下 便把窗关了。

因迁都,又岁考之故,外放的刺史纷纷回平城述职。

今夜穆泰前往拜访拓跋丕,还带着两坛据说是西域来的好酒。

拓跋丕不信:“西域酒,能这般简陋?”

穆泰知道瞒不过这养尊处优七十多年的老狐貍,这才说实话:“隔壁街市上买的。”

“假酒?”拓跋丕忍不了。眼瞧他还给自己倒了一海碗,便道:“我这么大岁数了,你何苦折腾我。”

穆泰将碗推至他面前,“喝吧,喝不死人。老问不买的,人不嫌我烦?”

拓跋丕摸摸胡子,“你去街市上干嘛?”

身份高贵的冯翊侯出身鲜卑八大贵族。母为公主,继母为太后姊,自己又尚公主。他不以为他会闲的没事逛街市玩。

穆泰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并不答这话,只问:“你听到了,三年考绩,又要有人遭殃了。”

拓跋丕心说:他如何会不知?这就多余问,并不答,只听他下文。

穆泰笑,“我听到个消息,至尊有意启复拓跋桢。”

平地起波澜(二)

拓跋桢?拓跋丕眼皮一抬。

宗室里论资排辈,除了年岁渐大,德高望重,位高权重,自然还有出身二字。

拓跋桢是景穆帝的第十一子,文成帝之弟。是景穆子孙中辈分最高,资历最老的一个。

拓跋丕犹记得当时宗亲大会,他拍板支持皇帝守丧三年的举动。还言之凿凿,不支持便是不忠不孝。

拓跋丕不动声色:“他不是被削去王爵,废为庶人了么?”

“当时的诏令可是禁锢终身吶。结果呢?南伐迁都要表态的时候,他可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这禁锢,不会就因为支持至尊守丧的事儿就给免了吧?”

穆泰给拓跋丕添酒,“当初可是太后亲自下的令,他保住了命还是心有不甘吶,眼下终于看到机会了,又想闻风而动了?”

拓跋丕了然,眼下至尊最关切的唯有南迁一事,拓跋桢定然是决定在这件事上襄助皇帝了。

“还有一张‘复本封’。”穆泰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拓跋丕府中的酒碗亦为玉制,那酒水在玉盏里摇曳,在烛光下发出晶莹剔透的光。

“听说托人进冯府说项,给冯昭仪送了礼。咱们的至尊为她可是将王遇一黜到底,可想而知,再加上这股枕头风,启复是迟早的事。”

一提起这事 拓跋丕只觉悔之晚矣。心中难免斥三娘和冯诞糊涂,从前冯家二娘子在暗,既一计不成,再追一计便是,怎好教她翻身。

他将三娘求的药,加大剂量,所图便是一举中的。

可叹,可惜。

三娘到底心软,毕竟是同胞姊妹。

转头又想,若三娘当真是个不念旧情之人,亦不会至今依然看顾支持他们这些太后旧人了。

此一念,让他生出也罢的感慨来。

三娘到底年轻,太后那般的雷霆手段还待慢慢学。

余下颇伤天和人和之事,便让他们来做吧。

面上却仍是笑笑。

穆泰不满南迁一事,他早前就有过隐约的判断。实际上自十六年例降王爵以来,代人旧贵的集体不满,便从未发泄过。

但穆泰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人,这种不满会不会演变成什么行动。他无法判断,也不想知道。

“宦海沉浮,愿赌服输。当上则上,当下则下。也不过是寻常事罢,你怎么还看不透了?”

“世道艰辛,人情叵测,看不透也正常。”穆泰道:“但是不甘心啊,咱们鲜卑人的这一腔热血啊,真是没办法,还是得应付着才行。”

拓跋丕问他,“那你想过没有,这一腔热血,要是应付不了,会如何?”

“不如何,这世间路有很多条。一条绫,一把钢刀,或是一杯酒。”

穆泰坦然,举起玉碗,朝他一敬。颇有当年指挥大军的架势:“当生则生,当死则死。”

晚些时候,穆泰又拎着他的两罐酒和玉碗去了拓跋丕府中的后宅,那里住着拓跋丕的弟弟和前妻所生诸子。

拓跋丕目送他:穆泰刚从任上归来,这一趟明摆着是要见许多人。

跟在拓跋丕身边的长史是老资格了,方才就是他一直守在门口,此时不由得上前多了句嘴,“要不要去听着?”

拓跋丕耷拉着眼皮,抬也没抬,挥了挥手,“叫他们聊去,能有什么事儿,发牢骚都不成么?”

冯夙此刻也在抱怨,因有些醉了,所以车轱辘话来回说。

冯修听了半晌,终于听懂了。

是至尊要乘三年考绩之机,罢冯夙的太子中庶子一职。

冯修意会,摇了摇冯夙,“给阿兄说说,至尊怎么说?”

冯夙懵懂,絮絮叨叨,只说起要免东宫官数人。

除此之外,还免了任城王拓跋澄的太子少保,广陵王拓跋羽的廷尉,以及拓跋赞的太子少师职。(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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