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一点，对一点(19)

说是被风吹得清醒了点，但脚步还是虚浮，梁槿微有些歪歪扭扭地往卢川面前走了几步：“卢川？你……真的来了？”

卢川赶紧伸手扶住了梁槿微胳膊，生怕她往旁边栽过去：“纪然给我打电话了，不放心你，就过来了。”

梁槿微慢悠悠转眼看了看握住自己手臂的那个指节分明的手，慢悠悠的眼神又转回来看着卢川，酒精作祟，她竟然一点都不抗拒。

甚至，还想借着酒劲往他身上靠一靠。

“那你要送我回家吗？”梁槿微的眼睛亮晶晶的，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卢川，手反捉住了他的手臂。

卢川被梁槿微盯得有些惶恐，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她一直都是，躲避，脸红，而不像现在这样，坦然，灼热。

同时她手上的力度也彰显着，眼下这些并不是虚假的。

但这一瞬卢川甚至有些卑劣地想，原先害怕她喝太多，现在居然有些庆幸她喝太多。

好像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放下了戒备，愿意靠近自己一点，居然还主动提让自己送她回家。

卢川轻咳了一声，对她说了一声：“嗯，我送你回家。”

他搀扶着她，面向车流，一边手上用软件打车，一边张望着有无空的士。

幸好很快就拦到了车。

在回程的出租车上，梁槿微一直很安静地盯着窗外，两个人在后座上隔着一段距离，但她的手却一直握着卢川的手臂。

她是很平静，但卢川却不自在。

手臂上的手偏小，但抓的很紧，温度一阵阵传递过来，随着血液流动传递到心上。

卢川每次想说些什么打破这个气氛，看着她似醉非醉的样子，话也只停留在嘴边。

一直到下了车，站在她家楼下，她才放开了他。

一瞬，卢川手臂空了，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他问道：“你自己可以上去吗？”

“可以的。”说罢，梁槿微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卢川刚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梁槿微却先开了口：“你觉得我，这件事做错了吗？”

面对他，梁槿微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感情宣泄的出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但是就是想说。

特别在这个时候，酒精上头，理智不为自己所控制。

“哪件事？”

“就是，阻拦学生家长这件事。”

卢川虽不解她话里的意思，但能感受到她的声调悄悄变了。

“你如果愿意跟我说，我会很认真听的。”卢川尽量使自己语气平稳，蹲下身子，耐心地回问。

而梁槿微也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眼睛向下盯着水泥地。

“我觉得自己做的没错，我不拦着那家长，那个女学生真的被刺激地跳下去怎么办？”

“但他们居然投诉我，说我为人师表但却出言不逊。”

“我！……”梁槿微不禁抽了抽鼻子，不再说话，生怕再多说一句，眼泪要掉下来。

卢川从这话里，大概也明白了，是因为上次女学生跳楼的事。

卢川语调轻缓，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嗯，我相信你，你做的没错。”

“如果没错，那为什么我还要受处罚呢？”梁槿微目光从地上抬起，看着卢川，声音彻底变了调，眼睛湿漉漉的，卢川看着一阵不忍。

卢川不禁伸出手抚了抚梁槿微的头顶：“可能有些事，并不能以我们的主观意志所决断。”

“有些事，或许真的没有绝对的正确与否，你也很难控制它的走向。”

“但是这个过程，对得起你自己就好。”卢川眼神与她平齐，看着她，嘴角勾起，笑意温和。

他的声音，还是如往常一般，轻轻柔柔。

看着他好看的眉眼，听着他温柔的语调，梁槿微一晚没发泄出来的委屈一下爆发。

大概同时心底里也有一些情感，想以醉酒的借口，宣泄出来。

“那你让我靠一会好不好……就一会……”没等卢川回复，梁槿微伸出手，怀抱着卢川另一个手臂，脸轻轻地贴上去，眼泪一下漉湿了他的开衫袖子。

卢川在她靠近自己的那一刻，顿时觉得自己身子绷紧，但又竭力控制它放松下来。

原本放在她头顶的那个手，顺着她的脖颈、背脊慢慢轻抚下来，最后轻轻地，在她的背上拍了拍，一下，两下。

仿佛在哄一个难过的孩子。

梁槿微的头埋在他的手臂上，重重地呼吸，竭力把身体里的酒气都散发出去，调整自己的状态。

她能感知到他的手心触碰在自己的脊背上，虽然隔着衣物，但仍然有温度传来。

天气已经逐渐转凉，但从他身上可以汲取某种温暖的力量，仿佛就这样抱着，自己就能好起来。

过了约莫五分钟的时间，梁槿微才放开卢川的手臂。

好像酒精从自己的大脑逐渐褪去，自己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嘛。

梁槿微脸倏地红了：“那个，今天谢谢你，我真的要走了。”

说着，抬脚就要走，速度快得像极了一个吃干抹尽又不负责任的，渣女。

卢川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插回口袋：“嗯，那我也走了。”

她好像好一点了，自己能帮上忙就好。

两人没再多说话，分别回了家，梁槿微坐在沙发上却还是一阵发懵。

自己好像借着酒精上头才敢做这个事，一回家，逼迫自己洗漱完毕，梁槿微重重地栽进了被窝里。

一整个夜里，由于酒精作祟，梁槿微一直睡不安稳，一阵阵的醒来又睡去。

梦里还间断浮现卢川的身影，只是距离有点远，自己和他说不上话，也看不清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