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顾顿缨(38)
医师转身走到了门口,推着一辆板车进了房间。
顿时,任红缨眼前一亮。
板车上瘫着的正是自己的那匹战马!
“胜胜!”任红缨开心地呼唤着战马的名字。
胜胜的四条腿都已经摔断了,再加上一直都没有草吃,它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任红缨小小的一声。
医师道:“它已经快要不行了,我带它来见你最后一面。这也是你之前说的一直想要和它见的一面。”
任红缨语气有些生气:“我之前哪儿有说什么见它最后一面?!明明就只说了想要见它而已!”
“行,见它,不是最后一面。”
“医师!不要再提‘最后一面’了!”
“好好好,不提不提,我不提这是‘最后一面’了。”
“你看你,又提了!”
“......”
医师满脸无奈地把板车推到了榻边。
胜胜已经快要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胜胜?”任红缨用自己那只没有断的手摸了摸马头。
马感受到了任红缨的抚摸,它小声地回应了两声。
就像是终于了却心愿了一般,胜胜缓缓地闭上了本就是眯着的双眼。
“胜胜......胜胜?胜胜!”
可是胜胜一动也不动了。
仔细一看,胜胜的身子也不再有呼吸时会出现的起伏了。
这匹战马跟了任红缨许久了,任红缨一直以来都把这匹战马当成自己的战友。如今战友死了,任红缨的眼眶情不自禁涌出了几滴滚烫的眼泪。
“你混蛋!都怪你这张乌鸦嘴!”
任红缨直视着医师的双眼,满脸的不甘。
“哎呀,它本来就已经快要不行了,要不是我带它来了,你都不能见它最......”
医师的话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后一面”这四个字对现在的任红缨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节哀。”医师缓缓道。
任红缨摸着战马的耳朵摸了许久。
房间里安静极了。
任红缨心中其实清楚这并不是医师乌鸦嘴的问题,战马已经快要不行了,它一直都在强撑着。
或许战马也在祈望能在最后的时刻可以见上自己的主人一面。
最终,它强撑着等到了见到主人的机会,了却了心愿。
即使医师不说那句“最后一面”,战马也是会死的。
许久之后,任红缨才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胜胜给埋了吧,它这一生终日跟着我和大家一起奔波,每一日都过得很累,是时候该休息了。”
桌子上放着的火烛微微暗了一瞬,仿佛是在暗示一个生命的消逝。
“好。”医师答应了任红缨的请求,转身缓缓地把载着胜胜的板车推出了房间。
伤筋动骨一百天,任红缨在榻上这一躺就是三个多月。
神勇军的士兵们亦是如此。
这天,任红缨终于可以拄着拐杖站起来了。
医师道:“姑娘的恢复能力不错,我觉得你很快就可以摆脱拐杖,重新稳稳当当地走路的。”
任红缨道:“承你吉言。”
终于可以下榻了,任红缨迫不及待地就要出房间去走走。
医师一直都陪在任红缨的身旁,只要任红缨走不稳了就会上前去搀扶。
任红缨有些不解:“我有那么多伙伴呢,大家都是断胳膊断腿的,怎么他们就让你的学生来照顾,而你就单单选了我来照顾呢?”
医师道:“当然是因为你是这群人中的老大啊。我一直都喜欢负责一个团队的首领。”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这个团队的首领的?”
“披风。”
“哦。”
任红缨差点忘了这茬。
与众不同,是一个首领与队员的重要区别。整个神勇军只有她一个人挂了披风,而且还是红色的披风,想不与众不同都难。
虽然说那件披风自打任红缨躺到病榻上后她就再也没有挂在自己背上过。
医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姑娘是将军吧?”
任红缨道:“对,我是将军。”
医师道:“既然是将军,那你们国家不见了你三个多月,皇帝怕是快焦急得疯了吧?”
“不见得。”任红缨苦笑了一声。
“不见得?”医师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任红缨道:“皇族怎么会在意这些事情?他们整日里花天酒地,只顾自己开心快乐,死到临头了估计才会稍微有些后悔之意。军队的事情自有专门的人会管理,皇族根本不管。而且想必很快就会有人顶上我这个位置的吧?”
医师惊道:“这样看来,你们国家的百姓怕是在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啊?”
任红缨无奈哼笑道:“猜对了。”
“咯咯咯!咯咯咯!”
任红缨闻声望了过去,看到两个怀中抱着鸡的女人正在吵架。
其中一个女人的手里拿着一个鸡蛋。
围过去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这就是我家的鸡下的蛋!”
“开什么玩笑?这蛋是我家的鸡下的!”
“你家的鸡能下蛋?你家的鸡都已经半年没下过蛋了!”
“呸!你家的鸡才半年没下过蛋!”
与人战(四)
任红缨看着眼前那两个在吵架的女人怀里各自抱着的鸡,疑惑道:“没有太阳,鸡是不是下的蛋也会少?”
医师点了点头:“没错。而且最近各家各户的母鸡下的蛋都越来越少了,有的母鸡甚至直接不下蛋了。”
“怪不得吵得那么凶。”任红缨了然。
医师喃喃道:“鸡蛋可是非常稀缺的食物。一般来说,只有生了重病或者是受了重伤且住在医馆里的病人才能在治疗期间多吃到几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