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谋(105)
她抱着食盒迎上去:“大人,金……金姑娘又送糕点来了。”
他脚步未停,冷冷“嗯”了一声。
春兰小心翼翼跟他进公房,继而将盒中糕点放在了桌案上。
他放下绣春刀,回眸瞥见那糕点,“又是所谓的硬糕?”
春兰垂首,不知该如何回。
他又问:“怎么,你还有话?”
春兰连忙摇头。
“那就出去!”
春兰慌慌张张地出了公房。
他冷脸坐于案前,心头郁郁不展。
他在期待什么呢?
其实无论期待什么,皆是徒劳。
硬糕!
她的性情怕是比这糕名还硬。
她硬,他自然比她更硬。
顾不言深吸一口气,再次将糕点收进案下的抽屉里。
如此接连五日,春兰每日来北镇抚司送硬糕,送完便回。
她既没话带过来,他也没话带过去。
两人如打哑谜一般,看似在联络,实则谁也不理谁。
直至第八日,春兰放下糕点后终于道了声:“今日,金姑娘让奴婢带了话过来。”
那时顾不言正在批阅案宗。
闻言抬眸,语气里带了几许不屑:“是吗?”
春兰垂首回:“金姑娘说,正房的砚台已经干了。”
“就这一句话?”
“就这一句话!”
他嗤笑一声,随后沉默下来。
砚台都干了,不是明摆着说他许久没去了么?不是明摆着说她想要见他么?
她终是沉不住气了呀!
顾不言面上隐隐露出得意:“本座也有一句话要带给她。”
“大人请说。”
“就八个字,求人办事,心意要诚。”
求他办事的人是她,设局算计他的人也是她。
每回只要她往北镇抚司送糕点,他就得急哈哈跑地去见她!
凭什么?
春兰应了声“是”,这便转身回了世安苑。
并将那八个字一五一十传达给了金毋意。
金毋意闻言疑惑了片刻。
他这是在怪她心意不诚么?
她接连给他送了近十日的糕点,还不叫‘心诚’?
莫非他想让她去北镇抚司亲自接他过来?
他都多大的人了,还要争这点由头么?
金毋意对此当真有些无语。
次日,她仍做了糕点让春兰提去北镇抚司。
也仍是一模一样的硬糕。
她叮嘱:“今日你再带一句话给大人。”
跑腿的春兰着实有些不解,这两个人明明都圆房了,有什么事是不能当面说清楚的,非要这般一来二去地传话。
但嘴上仍问,“姑娘想要带什么话给大人?”
金毋意怔怔盯着那食盒:“你就说,连日来送的这些硬糕,意在告知大人关于我娘亲的消息。”
春兰不明就理,却仍点了点头。
随后便提着糕点出门了。
当她到达北镇抚司并将原话带到时,顾不言却冷着脸,一言不发。
片刻后如先前那般道了声“出去”。
春兰乖乖地出去了。
屋内又只剩一个人、一盘糕。
他想,她又在故技重施了,妄图以李曼云为引诱他前去,从而利用他。
他想,这一次他决计不能让她轻易如愿,至少要熬她个把月。
接下来两日,世安苑再没送来糕点。
第三日,也不见有人来送糕点。
顾不言签阅着手头文书,心头莫名觉得焦躁。
他放下毫笔,饮了两口茶水,随后唤了声“江潮”。
江潮应声进屋,“大人?”
“城门口可有发现凶手踪迹?”
“回大人,暂时没有。”
他握了握拳,“倘若抓不到凶手,杜远这条线估计就要断了。”
江潮一愣,“那国公爷的案子接下来如何查?”
他合上文书,从案前起身,看了眼屋外阴沉的天,“那就只能从金毋意这边入手了。”
他提腿出屋,沉声吩咐,“备车,去世安苑。”
马车到达世安苑时已是暮色时分。
那时梦时正在前院舞剑。
见顾不言经过,他持剑凌空而起,猛的一个旋身,稳稳落在了离顾不言一尺远的空地上。
剑气潇潇,杀意如瀑。
顾不言面色不变,语气倨傲,“上次输得还不够惨么,还想打?”
少年面色发红,满目戾气。
他知道小姐将有求于这个男人。
也知道他们或许又要同寝!
他眼睁睁看着小姐给这个男人送糕点。
一日日地送,接连送了十余日,却全无消息。
他想,这个男人或许不会来了、不会再帮小姐了。
他甚至为此窃喜。
他想,只要没有这个男人,只要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他定能帮小姐达成心愿,定能帮小姐查清金家案。
那可是他的小姐呀!
可是这个男人来了!
在即将天黑的时分,活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
他说:“顾大人到底还是来了。”
“到底”二字,像是揭穿,更像是嘲讽。
顾不言冷冷一笑:“本座不来,谁又能帮金毋意调查金家案呢,未必你能?”
戏弄
顾不言的语气里也尽是嘲讽与鄙夷。
看少年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蝼蚁。
是啊,他出身显赫,手握重权,是威震四方的御前红人。
而他,不过是个剑客的后代,不过是后宅里一个小小的护卫。
他与他之间,是云泥之别。
少年咬了咬牙,意味深长地盯着顾不言,“小姐所看重的,也正是顾大人的这点用处,否则,”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小姐又怎会委身于顾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