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谋(111)
“其实也算不得是要事。”
顾不言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茶水,神色意味深长:“不过是想找厂督打探点儿消息。”
张渊闻言戒备心顿起:“咱家是个奴,所知仅眼前一些针尖大小的琐事,顾指挥使找咱家打探消息,这不是……缘木求鱼么?”
“在下这还未开口呢,厂督就想拒绝了?”
“不敢不敢,咱家不过是担心帮不上忙。”
“若是有心,自然能帮上。”
他放下茶盏,语气不疾不徐:“我知厂督曾与许之墨交往甚密,故尔特来打听一些关于许之墨的事。”
张渊瞬间冷了面色,话里有话:“看来咱家也被锦衣卫盯梢了?”
他微微一笑,“不过是在盯许之墨之时,顺便看到了厂督。”
张渊压下火气:“许之墨既已亡故,再去调查他有何意义?”
顾不言步步紧逼,“既无意义,厂督为何不愿相帮呢?”
张渊怔了怔,一时无言。
片刻后轻笑:“咱家刚说过,咱家是奴,所行皆是奉主子旨意,旁的,咱家不便多说,
“故尔,厂督怂恿许之墨构陷金家,之后还刺杀了扶风寺住持?”
张渊闻言“嗖”的起身,沉沉盯着他,半晌无言。
他仍带着挑衅:“莫非本座说错了?”
张渊声音发冷:“顾指挥使乃御前红人、风头无两,连带着北镇抚司也跟着风生水起,咱家迫于无奈只能常往慈宁宫中走动,借此为东厂的差役们寻些‘残羹冷炙’,怎么,顾指挥使这是想砸了咱家的饭碗,让东厂连‘残羹冷炙’也吃不得了?”
“厂督言重了。”
顾不言将他按回到座位,放软了语气:“本座今日过来,不过是想知晓金家被构陷的真正原因,这对于厂督而言不算为难吧?”
“没想到顾指挥使竟关心起了金家案。”
张渊狐疑地看着他:“莫非,您那名外室当真是金家女?”
“此事已经过太后验证,当时厂督也在,又何须多此一问?”
张渊语带嘲讽:“顾不指挥使乃太后亲侄,心头有疑当直接去慈宁宫才是,不也来咱家这儿多此一问么?”
“本座自有本座的道理。”
顾不言沉下面色:“何况,本座也不会让厂督白白帮忙。”
张渊冷哼一声,似是不屑。
“听闻厂督好藏画,尤其对已故大师何生的山水画情有独钟,偏偏何生留存于世的作品仅十二幅,分别代表一年里的十二个月份,每一幅都堪称价值千金,厂督耗时多年几乎倾尽家财,却终只囊括到其中十幅。”
顾不言语气笃定:“实不相瞒,剩余的那两副画,就在顾家的书房里,厂督若愿以实情相告,本座可将其中一副赠予厂督。”
张渊神色一振,怔怔盯着他。
随后才问:“你所言,当真?”
顾不言微微一笑,继而朝凉亭外拍了拍手。
不过片刻,便见江潮拿着画轴阔步而入。
展开画卷的瞬间,张渊双目放光,满目喜色。
“这是三月?”他伸手想去摸画上的花草,却又生怕弄坏了它,故抚而不触。
“据说何生的十二副画里,唯有三月最为艳丽,唯有十二月最为无暇,此画便正是三月。”
顾不言已是胜券在握,“不知厂督可否愿意与在下交易?”
张渊已难掩激动心绪,立即转头应了声“好”。
毕竟金家全族被斩,许之墨也已亡故,此案早就铁板上钉钉了,哪怕他透露点什么口风,也是死无对证无关大局了。
看完画,他小心翼翼将其卷好。
随后道了声:“有劳顾指挥使随咱家走一趟。”说完提步出亭。
二人前后脚进了府中的正房。
张渊打开博古架上的暗屉,从里拿出一页桑皮纸,递到顾不言面前:“金家被害的原因,乃是因为许之墨从金明赫的书房里发现了这个图样。”
顾不言接过桑皮纸细瞧,却一时瞧不明白。
纸上的图样好似是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玉佩四周祥云环绕,正中还刻着一个字:冷。
冷,乃皇姓。
中计
顾不言疑惑:“莫非这纸上画的是皇家玉佩?”
但他也从未在冷承业身上见过这样的玉佩呀。
“这些,咱家可就真不知情了。”
张渊晃了晃手中的画轴,又指向顾不言手中的桑皮纸:“咱家与顾指挥使均得偿所愿,如此,也算是合作愉快吧?”
“甚是愉快。”
顾不言将桑皮纸迭好放进胸兜,随后抱拳施礼:“多谢厂督,若无旁的事,在下先行告辞。”
张渊也赶忙客套回礼。
从张府出来,江潮不解:“大人专程过来,不是为了打探上官祁的消息么,为何问的却是金家案和许之墨?”
顾不言一声轻笑:“上官祁之事尚不知深浅,若其中暗藏玄机,以张渊的狡猾必不会据实以告,相反,金家案却是大局已定,且相关人等皆已亡故,本座只须稍加利诱,便可让他松口。”
“那是稍加利诱么,那可是一副价值千金的画呀!”
“不过是一幅画而已。”他满脸不屑,加快脚下步伐。
江潮跟上去:“那上官祁的事还要继续打听么?”
顾不言边走边回:“本座刚已抛下了打探上官祁的饵料!”
“饵料?”江潮愈发一头雾水。
顾不言没理会他,径直走在了前头。
直至行至府外的马车旁,他才停下步子,“咱们今日过来的主要目的便是为了给他送画,并顺带告诉他,何生那幅叫‘十二月’的画也在顾府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