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谋(154)
“大人为何突然这样说?”
他轻抚着她的发丝:“你一后宅女子,能豁出性命为金家翻案,不管是为一己之怨还是一家之仇,其毅力都远超旁的女子了。”
她抬眸看他,目光灼灼:“大人这是在夸赞贫妾?”
他故意端起架势:“本座不过是在实话实说。”
她弯唇一笑,“多谢大人。”
说完像猫儿一般再次钻进他怀里。
他收紧臂力,也弯起唇角默然一笑。
夜又深了几重。
不远处的屋舍传来了公鸡的打鸣声。
二人就这般相依着静静睡去。
次日醒来时天已大亮。
那时火堆已熄,旁边木架上的衣物也已烘干。
二人更完衣整好发髻,这便动身回村。
梦时也一夜未睡。
他跟丢了他们,之后便像个孤魂野鬼四处寻找。
不只在天坑内找,甚至还跑到天坑外找。
山里的夜漆黑如墨。
他深一脚浅一脚找了大半宿,终是一无所获。
最后他只能坐在村口的那棵大树上,一边喝酒,一边等。
他们总不会凭空消失吧!
他们总会回来的吧!
时间好难熬。
每一息都如刀刃。
他却已习惯了等待,习惯了这种难熬的痛苦。
于是他在树上从深夜坐到天蒙蒙亮,又从天蒙蒙亮坐到天大亮。
直至村民们开始打扫屋舍、放羊喂鸡时,他才从村子前方的那块草坪上看到了那二人徐徐走来的身影。
他们说说笑笑,旁若无人。
哪怕是走进村口时,也未发现坐在树上的他。
少年握紧拳,握得全身都在发抖。
他冷眼看着他们进了村,看着他们与村民们招呼。
又看着他们去公厨用早膳。
待他们用完早膳金毋意单独回屋时,他才从树上纵身跃下。
金毋意一回屋便换了身干净衣裳。
正欲对镜整理发髻时,便见梦时站在了门口。
他说:“还是由我来给小姐挽发吧。”
他说完提腿进屋,站在了她身后。
铜镜中的二人皆一夜少眠,面色憔悴。
少年以手为梳,将她略显凌乱的发丝一缕缕理顺。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我昨夜本想给小姐送些果子去,却见小姐并不在屋中,后来我便沿着天坑寻了一圈,也并未寻见小姐。”
他止住动作,抬眸看向镜中的女子:“不知小姐昨夜去了何处?”
“怪我,没提前知会你一声,让你担心了。”
金毋意面露歉意:“昨夜我跟着顾不言去了天坑下的一处暗洞,那里流萤飞舞宛如仙境,甚是好看。”
他闻言垂首,胸间心绪翻涌。
原来他们竟是去了暗洞!
怪不得他找了一圈也未发现他们的踪迹。
他强压着情绪继续给她顺发。
那顺发的手指竟又开始莫名发抖。
他双手交握,狠狠止住了手上的颤抖。
金毋意发现他的异样:“梦时,你怎么了?”
他抬眸,对着镜中的她笑了笑:“没怎么,许久没给小姐挽发,手法都生疏了,往后还是要给小姐多挽发。”
她松了口气:“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有你挽厌的时候。”
“我对小姐,永远也不会有‘厌’的时候。”
他将她的发丝托起,挽成一个髻,故作随意地问:“小姐一整夜,都在那暗洞里看流萤么?”
金毋意微微一笑:“对呀,今早才回来。”
“流萤当真就这么好看么?”
他再次看向镜中的她,又问:“小姐就没与顾不言……行夫妻之事?”
她一顿:“梦时为何这样问?”
他眼睫翕动,面上浮起担忧:“我不过是想提醒小姐,这月亮村里弄不到避子汤,若小姐与顾不言行房……而不慎怀上顾家子嗣,往后余生,怕是一辈子也无法摆脱顾不言了,也将一辈子无法离开京城了。”
她心底一沉,手掌也在袖中暗暗握成拳。
这也正是她的忧虑所在。
昨夜行欢,终究是一场不计后果的放纵。
她不禁有些懊恼自己。
少年怔怔盯着她,言语中尽是试探:“许是我多虑了,小姐向来行事谨慎,又怎会出这样大的纰漏呢!”
她却沉默不言。
他看着她怔愣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莫非,小姐昨夜与顾不言……”
“没有。”
她兀地打断他,“昨夜我与顾不言只是看了流萤。”
她撒谎了。
她从未在梦时面前撒过谎。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撒谎。
或许就是心虚,就是不敢面对那个不顾一切的失控的自己。
少年松了口气,唇间浮起一抹笑:“如此,我便放心了。”
她垂首,喃喃低语:“梦时,我与顾不言之间有个约定。”
他收起笑,哑声问:“什么约定?”
骇
金毋意转头看向少年。
如实相告:“在顾不言成亲之前,我不得单方面终止与他的关系。”
少年胸口猛然一沉,面色瞬间灰白:“若顾不言一直不成亲,小姐便一直不能离开他?”
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他质问:“小姐为何要答应他?”
她沉默以对。
当时本不觉得这个约定有多苛刻,现在想来确实多有不妥。
少年气得在屋内踱了两步,整个人如一根绷紧的弦,“这下好了,顾不言可堂而皇之地攥着小姐不放手了。”
她急忙摇头,“不会的,他是顾家大房独子,总是要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