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谋(271)
他说完靠进太师椅里,长长舒了口气。
此时,冷不归正在承明殿里批阅奏折。
短短数日,他早已适应做皇帝的生活。
而更令他舒心的是,这宫中的宫仆个个都好使得很。
譬如太监来贵,只知做事,从不多问。
譬如影卫张端子,除了奉旨行事,便如木头人一个。
他们压根儿未发现皇帝早已换了人。
批完奏折,已是二更。
冷不归起身步向殿外,抬眸看天。
天空月朗星稀,万籁俱静,倒是个令人惬意的夜晚。
以前在断头岛时,他也只能在夜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
譬如偷偷制毒,譬如去岛上查探。
他唤了声:“张端子。”
张端子应声入殿:“皇上请吩咐。”
他回:“将慈宁宫四周的守卫清理干净。”
张端子不解:“一个不留么?”
“一个不留!”
冷不归笑了笑:“朕得去看望太后,可不能让旁人扰了清静。”
张端子抱拳应“是”,转身而出。
片刻后,冷不归也坐上步辇,去往慈宁宫的方向。
顾怡刚洗漱完毕,正准备去就寝。
这几日朝局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朝中好几位老臣被贬职流放,她信任的几位朝臣也相继被革职查办。
她一时愁苦难言,差人四处打探消息,却是一无所获。
桂嬷嬷出言安慰:“太后如今旧疾缠身,切莫思虑太多。”
顾怡叹了口气,半晌无言。
自皇帝登基那日起,她对朝中事务的掌控便一日弱似一日,直至到了今日无能为力的地步。
她沉声问:“皇帝仍没传皇后侍寝么?”
桂嬷嬷摇头:“没有,都好些时日了。”
末了仍是不解:“皇上不是对皇后挺上心的么,这才立后多久啊,怎的就生厌了呢?”
顾怡又问:“皇后可主动去找过皇上?”
“听说去承明殿找过几次,但都吃了闭门羹。”
顾怡沉下面色:“莫非皇上……真的变了一个人?”
桂嬷嬷回:“外头有人这么嚼过舌根。”
顾怡眸中有一晃而过的慌乱,但又立即将那个可怕的想法压了下去,“罢了,哀家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且先安置吧。”
她说完起身,扶着桂嬷嬷的手臂往内殿。
还未踏进内殿,便见李忠匆匆来报:“太后,皇上来了。”
顾怡一顿:“他这个时辰来了?”
李忠躬身回:“皇上说,有事想与太后相商。”
顾怡思量片刻,道了声“传吧”。
冷不归进殿时,殿中已燃上了提神的迷迭香。
顾怡坐于首位,冷眼看着年轻的帝王:“好久没见皇帝了,不知今夜突然到此,所为何事?”
冷不归神色从容,嘴边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他环视一眼殿内,不疾不徐地吩咐:“朕有要事与母后相商,无关人等且先退下吧。”
听到“母后”二字,顾怡兀地顿住,随后手掌暗暗攥住了衣摆。
龙椅上那位帝王,向来唤她为“太后”,何曾唤过她“母后”?
众仆鱼贯而出。
殿中只剩了一老一少二人。
顾怡故作镇定:“皇上有何事,但说无妨。”
冷不归轻舒一口气,继而转身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朕给母后奉一盏茶吧。”
他嘴角含笑,定定地看着她。
顾怡没接茶,而是疑惑地回望着他。
他语气淡淡:“怎么,母后不敢喝?”
他说着又笑了笑:“这茶与杯盏皆来自慈宁宫,母后勿要担心朕会下毒。”
他仍固执地举着那盏茶。
“哀家可没这般揣想。”
顾怡接过茶水,饮了两口,继而将其放在了一旁的矮几上。
“皇帝今日过来,莫非只是为了给哀家奉茶?”
“可不仅仅于此。”
冷不归转身在屋内踱了两步,慢条斯理地问:“朕还想问问母后,您可吹过断头岛上的冷风?”
顾怡闻言猛的从宝座上站起来,怔怔看着他,嘴里喃喃着:“你……你是……”
“没错,朕是冷不归。”
他神色坦然,语气漫不经心:“您所养的那个儿子已经死了,朕今日过来便是来找你寻仇的。”
顾怡趔趄了一下:“你……你好大的胆子。”
他满脸不屑:“其实朕对德妃也无甚情谊,毕竟是连面也没见过的人,只是她终究是朕的母妃啊,终究是您致使我们骨肉分离啊,这个账还是要算的。”
顾怡大声唤“来人”。
他打断她:“母后莫非想让自己做的丑事传得人尽皆知?”
她兀地止声,沉声问:“你打算如何寻仇?”
“让母后死,太便宜母后了,朕须得让母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说着瞥了眼矮几上的茶盏:“朕在断头岛上学了一身制毒的好手艺,刚刚朕已在母后所饮的茶盏口上涂了一层毒粉,不过母后放心,此毒毒性温和,不会很难受的。”
顾怡瞬间面色煞白,拼命抠嗓子,想要将饮下的茶水吐出来。
可是一切已徒劳。
“母后很快会感受到浑身无力、昏昏欲睡,待明日醒来,便已疯魔,连自己也认不出自己了。”
他说着伸臂拉着顾怡往内殿的方向走,边走边说:“今夜就由朕来服侍母后就寝吧。”
顾怡的身子已不能自已。
她浑身无力、边走边踉跄,连眼皮也快抬不起来了。
她咬牙切齿:“你……你不得好死……”
“现在不得好死的可是母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