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谋(74)
罢了,这一世输了,来世再搏回来吧。
就在她全心赴死之时,后背却猛地撞上一个胸膛。
继而腰间一紧,似有人揽她入怀。
她惊愕抬眸,一眼望见了顾不言白皙而冷峻的脸。
明媚光线下,他鼻梁高挺,下颌线坚毅,眸中尽是沉着与冷静。
犹如英雄现世!
犹如天神下凡!
犹如一个漫长而朦胧的梦境。
是顾不言来救她了么?
她不用死了么?
终于能活下来了么?
金毋意喉头一松,竟有暖流漫过心间。
她倒头埋进他怀中,并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山风呼啸,二人仍在飞速下坠。
顾不言瞟了眼将他抱紧的女子,嘴角暗暗一扬,随后止住下坠的身体,稍一发功,便往山腰另一侧跃去。
约莫半刻钟,二人落到了山腰处的融洞口。
落地半晌后她仍埋首于他怀中,沉默不语。
好似没反应过来,也好似被吓到了。
顾不言展开双臂,出言提醒:“金毋意,你现在安全了。”
金毋意仍不吱声,一动不动伏于他胸前。
他又说:“你若是在哭,最好别弄湿本座的衣裳。”
金毋意闻言一怔。
这才突兀地后退几步,与他拉出两尺的距离。
她看上去甚是狼狈。
发髻松散,满身泥灰,浑然一副身心交瘁的模样。
他倨傲地看着她,一时竟无言。
金毋意稳住心神,垂首回:“贫妾刚刚……没有哭。”
她不过是有些乏力,有些劫后余生的恍惚感。
还有一种如梦如幻的虚无感。
她需要缓一缓,让自己回到现实。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她又欠身行一礼。
“又不是第一次救你,何须行这些虚礼?”
他不屑地瞥她一眼,掀开旁边枝叶,转身往里走:“先进这融洞再说吧。”
“大人。”金毋意急切地唤住他。
他回眸:“何事?”
“求大人去山谷救梦时,许之墨派了许多黑衣人过来围攻他,贫妾担心他……寡不敌众。”
顾不言闻言一顿,默然看着她。
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
洞口狭窄,衬得他身形愈加高大挺拔。
犹如一尊不可侵犯的神佛,气势压人。
她再次哀求:“大人?”
“你很在意他?”他哑声问。
她低声回了个“是。”
“所以,你不能没有他?”
她声音哽咽:“贫妾自小与他一块儿长大,在金家……”
“罢了,无须多言。”
他突然打断她,面上带着几许不耐:“已有锦衣卫随我进山,你那护卫自然不会有事。”
说完转身就往洞内走,懒得再理她。
金毋意长舒一口气。
只要梦时没事,她心中便大石落地。
抬眸四顾,这融洞位置甚是隐蔽。
四下里枝蔓丛生,竟无一条行走之道。
她只得提脚跟在了他身后。
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便到达洞中的开阔之地。
犹如一间巨大门厅,四周挂着火把,正中摆着一个大炭炉。
炉火上的茶水正“嗞嗞”冒着热气。
顾不言递来一张杌子,“外头情形不明,先歇会儿吧。”
金毋意忧虑顿起,“大人不是说锦衣卫已进山,外头……又怎会情形不明?”
他面冷如冰:“怎么,你能确切知道外头有多少黑衣人?”
她一哽,接过杌子,沉默不语了。
洞内火光莹莹,暖烘烘的。
放眼望去,各类物什一应俱全。
不远处的角落还放置着一张矮榻。
金毋意取下炉上茶壶,泡了一盏茶递过去。
试探问:“大人平日里……还来这儿住么?”
“这里住的乃是一位故人。”
顾不言接过茶水,饮了一口,“白日里,他出门砍柴去了。”
独孤苍白日里不只出门砍柴。
且还打猎、采药,甚至向樵夫出售所打刀具。
故尔,他才敢这般堂而皇之地带她进来。
她“哦”了一声。
一眼瞥见他手背上有血迹,“大人受伤了?”
他不以为然:“擦伤而已,无碍。”
“是刚刚……救贫妾时在崖壁上擦伤的么?”
他不理她,继续淡然地饮茶。
高大的身体弯在矮矮的杌子上,显得极为压抑和憋屈。
金毋意心有愧意,垂首坐回到杌子上。
“大人为何会……突然出现,救下贫妾?”
他饮尽杯中茶水,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不过是在跟踪许之墨之时,顺便救下了你。”
“顺便?”
她怔了怔,松了口气:“那就好!”
既是顺便之举,那她也不算欠他太多吧?
听到“那就好”三个字,他蓦地握了握拳。
却也一言不发,起身将茶盏重重放回到案桌上。
片刻后才开口,“若知你未死,许之墨定不会善罢甘休。”
又说,“自上次那场纠葛,你已洗清逃犯嫌疑,若担心许之墨的刺杀,本座可以给你换个住处,亦或……”
他顿了顿,似极难出口:“送你离开京城。”
他说完便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复。
橙色暖光下,他的面容却极为冷峻。
犹如经年不化的冰山,冒着森森寒气。
金毋意迎视着他的目光,句句铿锵,“大人,贫妾不想走,亦不想换住处。”
“你不怕?”
“怕,但怕也无用。”
他故作为难,“本座事务繁忙,可没那么多心思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