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敌国将军后(114)
月色透过窗棂,洒下斑驳光影。
两人合衣入眠,怀中女子渐渐睡去,呼吸恬静而绵长。
男人吻上她额头,眼中柔情而珍视。
“我答应你。”
“待来日,必以江山为聘,许你一世荣华……”
他低喃着,声音如夜风般轻柔,不知是呓语还是真心之言。
元朔三十四年冬,越州归降,此战之后,晋军南下之路几乎畅通无阻。
大军驻扎越州,在此地休整数月,魏溱下令对越州周遭士兵进行招降,承诺只要放下武器,归顺晋军,便可保全性命。
除了一两个宁为玉碎的,大多数士兵立刻弃戈卸甲,选择了归降。
数月间,晋军几乎未坑一卒,未滥杀一人。越州城内外,一片和谐景象,百姓们从刚开始的惶恐中走出,开始正常安居乐业。
周漪月用窦长晟半条命,换来整个越州城免受战火摧残。
此时,督军一行风餐露宿,快马加鞭,只为尽早追上大军。
数月奔波,待他们风尘仆仆抵达越州时,却只见军旗,未见晋军。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人声鼎沸,一派繁荣兴旺之景,与他们想象中的样子也大为不同。
随行官员迟疑道:“大人,这……”
督军官一言不发,立刻驾马入刺史府衙,召来留守的将领询问情况。
那将领犹豫了一会,抱拳道:“大人,大军已于数日前接获紧急军情,说是梁帝已至泸川城,所以大军未等大人们到来便匆匆启程了。”
督军官拍案而起,厉声骂道:“岂有此理!魏将军这是抗旨不遵,置军法于何地?他想要造反吗?”
守城将领把头垂下,一言不发。
闻祁也看出魏溱此举乃是违抗皇命,显然带了反心。
他在一旁劝道:“大人息怒,事已至此,责备无益。当务之急是相处对策,既要追回魏将军,以免其行事过激,又要确保梁夏国西南局势稳定。”
一路过来,督军官对这个白衣卿客印象还不错,几乎将其视为半个心腹,闻言,冷静了下来。
他点了点头,强压怒火道:“即刻传令,派一队精锐随我一行出发,务必在尽快追上大军。还有,传书回京,将此事原委一五一十上报圣上,请旨定夺。”
“是。”众人躬身应诺。
当夜,闻祁独坐案前,接着烛光翻看那些招降书。
书页上,一行行字迹映入眼帘,起初尚显平和,渐渐地,字里行间却充满悲壮凛然之气。
她的言辞,从最初的温婉劝降,变成如今的锋利如刃。
他心里生出一丝不安来,总觉得那些凌厉的字背后,隐藏着不可预知的后果,或是……一场惨烈的较量。
指尖从几行字上划过。
“吾闻大义所在,非兵强马壮所能屈;真心所系,不可轻言降服。”
“吾虽处困厄之境,然心志如磐,未尝稍移。愿诸君共鉴,吾所守者,绝非城池之固。”
所守者,非城池之固……
公主守的,乃是本心,不只是自己的,也是梁夏国千万子民的信念。
只要活下去,此心不变,何愁没有复国之日?
这几日看到越州城内的安详之景,他知道,公主她做到了。
在督军一行人追赶大军时,晋军也一路南下,往泸川城方向去。
晋军自墉都城而下,已历经将近一年时光。风雪中,战旗仍猎猎作响,夹杂着回家的渴望。
士兵们围坐火堆旁,低声交谈,希望早日擒获梁夏皇帝,结束这场征战。
“听闻家中老母病重,日夜盼我归家。”一老兵轻叹,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泪光。
“是啊,我家那小子怕是已能提刀上马,盼着我能回来瞧一瞧他的英姿。”
另一人接过话茬,语气中满是对亲人的思念。
归期,成了士兵们每日交谈的话题。
周漪月掀开营帐帘幕,听着士兵们的话,渐渐有些出神。
一缕寒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飘飘然落在她脸上、肩头。
她裹好身上大氅,望向远方被薄雾和雪花交织成一片朦胧的山峦。
身后,锦绣撑了伞过来:“殿下,外面冷,还是进里面取暖吧,莫让寒气伤了身子。”
周漪月侧首望向她:“翻过这座山,就是泸川城了吗?”
“是。”锦绣将伞柄递得更近了些,“听说大军已经从另一侧悄然合围,那皇帝已是瓮中之鳖,逃不掉的。”
“只是,殿下还是要多保重自己……”
周漪月的身体每况愈下,一日之中几乎半数的时间都在沉睡。
魏将军不止一次要她回大晋养病,甚至不惜动武让人强行押了她回去。
可公主殿下宁死不从,最激烈的一次,她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衣襟,把那几个士兵吓得面如土色,从那后,魏溱便再也不敢逼她了。
锦绣看着公主殿下瘦弱的身形,心里既敬畏,又有些不理解。
明明她什么也不用做,晋军便能抓住梁帝,她为何非要自己动手。
她不明白,也想不通。
十日后,晋军入城,泸川都尉早已弃城而逃,
梁帝立于府衙门外,看着浩浩荡荡的晋国士兵,心中已然明了,梁国天命已尽,大势已去……
太子紧握双拳,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猛地转身对梁帝道:“父皇,我们岂能就此屈服?我愿与之一战,即便是死,也要捍卫我梁国的尊严!”
梁帝厉声喝道:“愚蠢!我梁国已无力回天,保全你我的性命,方能留下复兴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