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敌国将军后(123)
他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魏将军。”
他缓缓开口,打破满室沉寂,沙哑的嗓音中是抑制不住的寒意。
魏溱未发一言,闻祁对此也没有感到意外。
他有办法让他回应。
“听说将军年幼时落于梁军之手,身陷囹圄,受尽屈辱与折磨,四年光阴,足以让世间最坚韧的心志也为之动摇。”
“而今,将军再次踏入牢狱,成为阶下囚,此情此景,与当年何其相似,不知将军心中可有半分波澜?”
黑暗中,魏溱似乎微微抬起了下颌。
闻祁道:“将军不必这般看我,在下身为左相大人身边幕僚,自然掌握将军的所有信息。”
或者说,他知道公主和这个畜生之间所有的事。
面前男人终于有了反应,轻嗤了一声:“怎么,郑以丞自己躲在暗处不敢见光,派你这等走狗来落井下石?”
闻祁轻笑:“将军错了,在下并不是来落井下石,而是来帮将军的。”
对面人陷入沉默,未言。
闻祁晃了晃手里奏疏:“在下不才,会为将军向圣上求情,说将军利用朝珠公主招降,又让她与梁帝自相残杀,逼得公主跳下跳城楼,一举两得。”
“将军如此费心,是为了避免晋军背上屠杀梁夏皇室的罪名,为了让我晋军名正言顺,实在算的上是大功一件!”
魏溱乌沉的眸底渐起波澜,翻涌着深不见的恨意。
两人陷入死寂般的沉默,只有男子沉重的呼吸声在静谧中回响。
“你是为了周漪月来的。”
他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闻祁正色道:“的确,若不是将军深谋远虑,让公主亲自招降,我们还真不知道拿这位梁夏公主怎么办。”
“这一切,都是将军的功劳。”
他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精准无误扎在他心上。
黑暗中的男人似乎与周围暗影融为了一体,他低笑了声,带着几分玩味与自嘲。
与锁链碰撞出的金石声交织在一起,听着甚是幽怖诡异。
闻祁说罢,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待人影走远,魏溱缓缓动了动身子。
手臂轻轻一扯,虚挂在身上的锁链应声而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凌云从暗处悄然现身,低声汇报:“将军,副将们皆安然无恙,他们都向末将表示,誓死追随将军,只待将军一声令下。”
魏溱缓缓道:“好,本将料那郑以丞不敢杀我,他还要拿我向皇帝和右相邀功。”
如此,正好给了他安排一切的时机。
“等到了京城,你们便与邓州军的将领汇合。”
凌云沉声道:“遵命,将军。”
交代完之后,魏溱再次将锁链挂回了自己的身上,动作娴熟而自然,仿佛这锁链对他来说不过根本无关紧要。
心里突然想起那个曾经也被锁链束缚的女子,他阖上眼,心中不由自主勾勒起她的身影。
不知她当时是否跟他现在一样,也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如何逃脱,如何忍辱负重,只为等待一线生机?
他扯了下唇角,俊美而锋利的脸庞上满是痴狂之色。
“留一部分人继续在蓝岭村周遭寻找公主……她别想轻易从我身边逃走。”
快了,就快了。
他摩挲着晚上的锁链,在心中反复默念着。
阿月,这一次,你最好藏得严实一些。
因为,一旦你再次落入我手中,我便不会让你离开了。
闻祁自离开牢房后,心里总是不踏实。
他向郑以丞求证:“大人,魏溱交付的兵权当真已万无一失?还有那魏溱,真会如我们所愿,难逃一死?”
郑以丞轻抚长须,笑容中尽是胸有成竹:“先生大可不必如此忧心,陛下震怒之下必不会轻饶,此乃明摆着的事,无需多虑。”
闻祁闻言,心中稍安,却又生出一个新的念头。
他微微躬身,语气诚恳:“大人,我有一事相求。此番若能留在泸川,我愿负责与晋国官员的交接事宜。”
郑以丞颇为不解:“子慕先生,你此番立下大功,正是回京受赏之时,不止左相大人,陛下说不定也有重赏以待。此等荣耀,岂可轻易放弃?”
闻祁道:“大人,泸川乃边境重地,需要有人在这里稳定局势。”
郑以丞沉默片刻,终是点了头:“先生既有此心,我便不强人所难。”
闻祁颔首:“多谢大人成全。”
正月十五,西戎国都城郊外,晨曦初破,薄雾缭绕于古道之上。
一行浩浩荡荡的车队缓缓行进,车上满载两国货物,既有西戎特有的皮毛、宝石,也有梁夏国的丝绸、瓷器。
车上大多是西戎的商人,身穿毛织斗篷,头戴毡帽。
周漪月坐于其中,一身湛蓝色西戎衣裙,月牙白织锦腰带,乌黑如泉的头发盘发髻,脸上戴着面纱。
她目光掠过外面的风景,时而落在手中的账本上,指尖轻轻摩挲过那些文字。
西戎与梁夏语言相近,文字却是各有不同,而她也是无意中发现,自己精通两国文字。
后来,她便结识了他们这些西戎商人,因为她的语言天赋,他们邀请她加入了商队。
身旁那人对她道:“姑娘,前面不久就是西戎都城叶特斯。西戎国里精通两国文字的人不多,大都汇集在都城,说不定姑娘在这里能找到自己的家人。”
周漪月微笑着向他道谢,看向手上那条手链。
这些日子她一直努力回想,却是一无所获。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虽是空的,但心里好似已经被占领得满满当当,总是时不时觉得很疲惫,像是经历过一场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