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敌国将军后(150)
凌云不忍:“陛下……”
“念念,你看着。”
他发狠用力,生生将那镣铐挣断。
金属断裂的声音在寝宫回荡,“铮”的一声,清脆,突兀。
声音在耳畔炸开,周漪月像是乍然从噩梦中惊醒,神色一点点恢复清明,茫然看着他。
面前男子颓然一笑:“你看,没有锁链能把人困住,更没有人能伤害你……”
周漪月怔怔伸出手,握住他的。
这才发现他手上被划出几道深深的伤痕,鲜血顺着伤口渗出,触手瞬间,染红她的手指。
“快,传太医。”她转头吩咐凌云。
她拿出一条绢布缠在他手上,按着伤口止血:“不过一荒唐梦,陛下的不该为了我如此冲动行事,你是九五之尊,一举一动都关乎江山社稷。若是被朝臣们知道,该指责臣妾任由陛下胡来,不能尽好皇后的责任。”
魏溱静静凝视她,似乎要在她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按住她的手:“你没有别的要与我说的吗?”
“陛下想让我说什么?臣妾只知,身为皇后,当以大局为重,以陛下为重。”
她抬起头,嘴角托着温柔笑意,眸中却如沉潭一般。
太医过来后,看着满地狼藉,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兵荒马乱,从容不迫给皇帝上药,用纱布缠好,下去开方子了。
待人躬身离开后,朝凤宫有恢复了宁静,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月光透过窗棂洒下,犹如浅兰色的尘梦。
华丽的鲛纱帘掩盖着两人,如匣上华盖,关住所有的罗愁绮恨,还有那些未说出口的话。
他搂着她,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如深渊在侧,拼命抱住自己的救命稻草。
可她的身体无比的冷,冷得像冰刃,触之即伤,从指尖渗出血来。
他下巴抵在她发间,用自己的温度暖她。
周漪月渐渐不会再做噩梦了,朝珠宫恢复了一段时间的平静。
宫里开始张罗着,只是经此一遭,周漪月趁机向张总管提了意见,想换掉身边宫人。
张忠只能战战兢兢按照她的意思办。
紫菱伤还未好全,周漪月身边只有玉瑶伺候,正拿这玉梳给她绾发:“娘娘,先前在尚方院带回来那个丫头,娘娘准备如何安排?”
周漪月头未抬:“给她安排些粗活罢,不必近身伺候。”
“是,娘娘。”
朝珠宫过了段清净的日子,周漪月情绪渐渐平稳,似乎不再被噩梦所扰。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狡貌香炉熏着檀香木片,偌大的御桌上,奏折堆积如山。
御桌前的人将那些奏折一个个翻开,不时拿笔圈画,刀刻般写下“阅”字。
半柱香时间后,他陡然掷出手中朱笔,揉了揉眉心。
“都是些混帐。元武帝这个老猪狗,死了都不让朕安心。”
皇位已易,但朝堂之上旧臣势力仍存,他们或明或暗地效忠于那个死人,对他这个新帝心存芥蒂。
这一刻,他恨不得将此人从坟里挖出来戮尸,好解他心头之恨。
宫人端上一盏热茶,宫人趋步上前,给皇帝揉肩按背。
凌云在一旁适时道:“陛下,可要臣去请皇后娘娘前来?”
魏溱阖着眼,掀起眼皮,沉吟片刻:“凌云,她为何还会记得之前的事?”
凌云回道:“陛下,人的体质与心境不同,想来某些深刻的记忆,不会被轻易抹去。”
案前那人沉默良久。
“跟许家人说,让他们来宫中探望皇后。”
“是。”
没几日,许家二夫人陶氏,带着许家十四娘,也就是皇后最小的族妹,乘车入了宫。
陶氏是个雍容端庄的女子,衣衫谨雅,一举一动皆是世家风范。
周漪月吩咐宫人赐座,拿上几盏茶点:“母亲,小十四,不必拘礼,快快请起。”
许十四娘安静吃着那碟牛乳赤豆糕,母女两对坐着,说了些体己话。
陶氏不经意将话题引向皇帝,说起当初他是如何心系皇后。
“娘娘昏迷那两年,陛下新帝即位,几乎每日都去看望娘娘,亲自喂药,揉腿,更不惜辛劳抱着娘娘入山林,只为让娘娘呼吸些许新鲜空气。”
“如今娘娘和陛下苦尽甘来,真乃上天保佑。”
她拈了拈手中锦帕,擦拭眼角。
周漪月微笑颔首,陶氏看着那笑,不知为何,竟看出些心惊的意味。
“先前在宝华寺,母亲给我引见的柳公子现在如何?”
“还在府上,柳公子正在准备三月殿试,你父亲说说此子才情出众,学识渊博,定能中举。”
“如此甚好。”
周漪月心中已有了计较。
“大伯父家的六弟武艺高强,若是能在军中历练一番,定能建功立业,为家族争光。”
陶氏听出她的意思,小心翼翼问:“皇后娘娘可能安排?”
“我们血脉相连,女儿好歹是皇后,为六弟谋个前程并非难事。”
这话便是向陶氏发出了信号,她是向着自家人的。
陶氏心中大喜。
许家和魏家是世交,当初,皇帝突然御驾亲临,要求他们认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为二小姐,还要他们装作是从小养大的亲生骨肉,
那时,他们好生犹豫了一番。
谁承想,这个捡来的女儿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时刻将许家的利益放在心上。
“皇后娘娘如此为家里着想,母亲心里甚是欣慰。”
魏溱当日便知道了此事,也知道了她们的谈话内容。
他勃然大怒,一连数日没再踏进朝凤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