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敌国将军后(16)
魏溱没有说话,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眸中划过寒光。
明明没说一句话,冷岑杀意却扑面而来,凌云只觉双肩重若千钧,不由自主跪伏于地:“属下多言,将军恕罪。”
魏溱嘴角勾起诡异的笑。
“你不懂,猎杀的乐趣,是看着猎物一点点失去所有,孤立无援又无能为力,如困兽般绝望挣扎的样子。”
“她有高贵的出身,丈夫的宠爱,万民的追捧。我偏要她余生的每一刻,都像身处地狱,她的骄傲、荣誉、美名,我会一个不落地从她手里夺走——
“猎月楼,只是一个警告。”
凌云没说话。
眼前男子本就长着一张俊美若妖的脸,每次他这般勾唇冷笑时,他都以为自己见到了恶鬼。
或许,他真是恶鬼也说不定。
多年前,他奉魏溱父亲之命前来梁夏寻找他的独子,他几经辗转找到魏溱时,他已经被折磨得体无完肤,被人像垃圾一样扔出了宫,扔到乱葬岗。
可他没死,他从成堆的尸山中活了下来,身披血污,茫然无措地看着他,像是被人丢弃的玩偶,嘴里不停喃喃着“阿月”这个名字。
乌鸦盘旋其上,凄厉哀鸣,他像一个被贬谪的神祗。
凌云正回忆时,有人推门而入。
他朝门那边看去,只见一个身穿藕粉色厚袄的女子莲步轻移进了屋内,眸含春水,眉眼有些怯生生的,一颦一笑带着勾人的风尘气。
“见过魏将军。”女子声音娇柔如水,朝魏溱行了个万福。
“你来了。”魏溱淡淡道。
凌云辨认了一番,似乎是昨夜教坊司的那个女子,顿时心生不解。
魏溱看出他脸上的疑惑,并无解释,而是朝那女子淡淡一笑:“锦绣姑娘方才说想投靠于我,说的可是真?”
“回将军,是。”
锦绣目光坚定,柔声道:“世道艰难,妾身风尘贱质,原本依附齐国公门下,倒也算一方安稳地。如今国公府树倒猢狲散,妾身流落教坊,不甘为奴为婢,过那种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日子。”
“有勇气。”他俯下身,声音近乎蛊惑,“为什么选择我?”
“将军识破妾身的计俩却网开一面,是为大恩,妾身自当衔草相报。妾身能看出将军是做大事的,需要人为您做事。妾身择一主而终,从今往后定会一心跟着将军。”
这话半真半假,想投靠的意思倒是真切,凌云看着座上的魏溱,他面带笑意,似乎对这样的话很受用。
魏溱道:“想要待在我身边,是需要筹码的。”
锦绣激动抬头:“只要将军吩咐,奴婢什么都愿意做!”
“是吗?”
魏溱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慢慢抬起:“那,我要你去伺候一个男人,你可愿意?”
锦绣身子僵了僵,魏溱继续说:“此人是当朝朝珠公主的驸马爷,我想让他死,死在你身上,死得身败名裂,可能做到?”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轻,落在锦绣耳朵里,犹如惊雷。
让当朝驸马死于马上风,不是他疯了,就是自己疯了!
锦绣的身子开始轻微颤抖,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魏溱从袖中拿出一支金簪插在她发髻,抬起她的脸端详:“这么好看一张脸,没有男人不会心动。”
他凑上前,在她耳边耳语几句,锦绣的听着听着,眼睛一点点睁大。
京兆尹府内,仆侍将茶水给贵人倒上,躬身退了出去。
周漪月开门见山,将自己的来意大致说了说,府尹捋了捋胡须,面露为难:“公主既然吩咐了,下官定当效力,只是这几日入京城的晋人不少,若是一个个查起来,怕是需要不少人手。”
言下之意是,京兆尹府没有这么多的人力精力。
“大人放心,我并非想为难大人,只是此人与前不久猎月楼爆炸一事有关。猎月楼一事实在恶劣,致使墉都城人心惶惶,若大人抓住此人严加拷问,定能真相大白,还京城一片清明。”
“还有,可以命画师多画几幅画像,在各处城门严查来往行人,尤其是晋国打扮的男子,一旦发现,立马差人来皇宫知会于我。”
府尹应道:“殿下放心。”
与府尹交代完毕后,周漪月一行乘车回宫。
暮色降临京城,马车晃晃悠悠穿过喧嚷的长街。
路边不时有京城人在讨论昨日玉渊湖的爆炸,闲谈声传入周漪月耳中。
“历来帝王骄奢淫逸,不修德行,上天都会降灾示警,我看那猎月楼的爆炸像是警告啊。”
“听说昨夜死了不少人。真是没天理,公主喜好玩乐与我们这些老百姓何干!”
“可怜那些无辜受罪的人喽!”
周漪月垂下眼帘,就在昨日,这些人还在赞颂着她的美名,不过一夜之间,全都变了样。
虽说没有证据,但她总觉得猎月楼的爆炸跟昨夜的男子脱不了干系。
她手攥成拳又松开,疯狂想着要怎么杀了此人解恨。
车辚辚向前,许是喝药的缘故,周漪月就这般睡了过去,待再掀开眼帘,双目睁大,猛地往车窗外看去——
这不是回宫的路!
车身剧烈震了一下,周漪月手扶着侧壁保持平衡,意识到是马夫那边传来的动静,顿时生出不祥预感。
果然,一转头,一个男人的手扯开帘子,冷风随之灌进车厢。
他手腕处露出一道暗红的伤口,伤疤略显狰狞。
是周漪月昨夜拿簪子刺出的伤。
魏溱探进身子,高大修长的身形将车厢堵得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