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敌国将军后(42)
齐嬷嬷上前将一个包袱递给她,周漪月道:“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牙牌和路引,从今后,你可以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见任何想见的人。”
“见任何想见的人……”
杜婕妤喃喃重复这句话,竟不自觉红了眼眶。
周漪月拿绢帕给她揩眼泪:“前面有一条小路,直通山下,这个时辰正是侍卫换防的时候,没人会发现你。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个跟你很像的女子,就放在悬崖下,明日就会有人发现,婕妤娘娘坠亡悬崖。”
“从此,世间不会再有杜婕妤这个人了。”
杜婕妤涩然笑道:“其实,我十分欣赏公主的性子,若你我二人不是身在九重宫阙,定能成知己之交。”
曾经的她,五岁识兵书,十岁提枪上马,自信将来能解生民于倒悬。
直到只身入了梁宫,数十年囚鸟其中,山河梦碎。
她披上寻常粗布衣,离开前,最后看了周漪月一眼。
“公主,若是将来……”
她凝视于她,缓缓开口:“若是将来,公主与我一样身不由己,身陷牢笼中无法自拔,请公主……千万不要被枷锁所困。”
说罢这话,她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步伐越来越快,像是笼鸟归林,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周漪月怔忡了片刻,问齐嬷嬷:“嬷嬷,方才杜婕妤的话是何意?”
“老奴也不懂,许是想提醒公主小心行事,免得事情败露罢?”
周漪月喃喃道:“不,她定是知道了什么……”
霎那间,一声厉喝打断她的思路——
“前面何人!”
一阵轰雷般的脚步声,禁军侍卫们手持火把,沿着山路迅速移动,将周漪月团团围住。
人群中,身穿明黄龙袍的皇帝走出,面色冰冷,眉宇间好似压抑着暴怒。
“月儿,你在此处做什么!”
周漪月心脏轰然下坠,饶是心里再镇定,双腿还是止不住地向后退。
绣鞋踢上身后碎石,速速滚落悬崖,迟迟听不见响声。
她的心像是随之坠落。
慌乱间,她目光透过层层火把,冷不丁瞥到不远处树下的男子。
他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冷眼看着她,目光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铺天盖地地覆压过来。
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仿佛乾坤尽在掌握。
从猎场回宫后,皇帝大发雷霆,当即就罚朝珠公主关了禁闭。
“逆女,这个逆女!”
皇帝在殿中来回踱步,梁贵妃在一旁好言相劝:“陛下莫动怒,本宫瞧着此事并不是三公主所为,她与杜婕妤那般要好,怎会害她呢?”
“哼,此事跟她绝对脱不了干系!”
梁帝愤然甩袖:“你根本不了解朕这个女儿,她为了自己的母亲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只怕皇后现在等着抚养十一皇子,顺理成章当太后呢!”
梁贵妃好言相劝了几句,这时,太监们来报:“陛下,外面有朝臣求见。”
“何人?”
“是京兆尹府的府尹大人,还有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三位大人现就在殿外。”
梁贵妃笑道:“两位大人深夜前来,定是有什么急事,陛下莫要动怒,朝政要紧。”
梁帝冷哼一声,甩袖坐上龙椅:“也罢,宣他们进来。”
“是。”太监下去传令。
元朔三十三年的春日注定不同寻常。
宫中的婕妤娘娘好端端的陨落悬崖,人死的时候,朝珠公主就在悬崖顶上。
时间太过巧合,不难不让人多想。
尽管朝珠公主屡次声称自己没有害人,可宫中上下所有人都认为,朝珠公主是为了抢走十一皇子。
一时周漪月成为了众矢之的,恰在这时,另一件事浮出水面。
前不久熙春楼纵火案,已经被京兆尹府查明乃是朝珠公主所为,人证物证俱在。
朝珠公主于熙春楼中纵火,烧杀数十百姓,被皇帝褫夺封号,幽禁于禁宫。
公主的名声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四月初,边关送来急报。
匈奴铁骑长枪直入,直逼雁临关以北,□□烧无恶不作,边陲百姓或死或伤,哀鸿遍野。
京中收到军情时,梁帝当场将奏折扔了出去,砸在面前的武将身上。
“雁临关以北地势险要,布防一向由你窦将军负责。此次军情泄露,令匈奴贼子乘虚而入,百姓遭殃,此乃我朝之大辱也!”
“此次雁临关失守,你窦国舅难辞其咎!来人——”
怒音方落,甲兵上前将地上之人强硬拖了下去。
“臣冤枉”三字久久回响于金殿,朝堂上众臣噤若寒蝉,无人敢置喙半字。
一时间,朝野上下风声鹤唳,御史们纷纷上书诘难,矛头直指清河窦氏。
领头检举之人,乃是太子嫡系。
史官于史书上留下一笔:“清河窦氏暗中结交外臣,致使边疆战事,图谋不轨,欲动摇国本,帝震怒,诏令严查。”
皇后脱簪请罪,于太和殿前跪了三天三夜,终是没能抵挡天子之怒。
周漪月是从周林婉嘴里知道这些事的。
禁宫里的日子不算难熬,时不时的就有些宵小来给她传递外界的消息。
周林婉带着几名宫女太监踏进院子,身着华服,脚下却是步履蹒跚,需要侍女扶着才能正常行走。
她扬起得意的笑:“月姐姐在禁宫中可还习惯?听闻姐姐近来饮食简陋,妹妹特命人给姐姐送来一份餐食呢。”
言毕,她示意身后太监将一碟食物端来,周漪月瞥了一眼,碟中之物竟是狗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