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敌国将军后(51)
众人僵持不下,有人看向角落一处,开口诘问:“闻少卿,为何一言不发?”
一瞬间,所有人目光投向那个儒雅男子。
闻祁敛衣起身,上前对众人行了一礼:“若诸位问在下的意见,在下认为,只有活下去才有说话的余地,玉石俱焚固然光荣,却毫无意义。”
程中书气到浑身颤抖:“你若是想投靠那帮晋人,大可不必在这里费口舌,只管巴巴求那魏狗就是!”
闻祁本想再劝他们一番,见他们这番义愤填膺恨不得饮血啖肉的架势,便觉无力回天,不愿再多言了。
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气:“诸位大人为官多年,无论是选择轰轰烈烈地死,还是屈辱地活下去,不过是各自取舍,何必强逼于人?”
“多谢诸位平日照拂,我闻祁不过一小人耳,不愿为区区名节而死,就此别过。”
说罢,他拂袖而去,旁边另外几个大人犹豫了半响,亦是跟了上去。
“在下觉得……闻大人所言有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如就按闻大人所说,假意顺从他们,再找机会东山再起。”
他们早有此心,闻祁那一番言论等于给了他们台阶下。
屋内离开了大概一半的人,程中书气得当场晕厥,嘴里不断骂着:“懦夫!懦夫!”
闻祁回府邸后,随从已在门口等候,闻祁问他:“怎么样,现在城中情况如何?”
“大人,情况不容乐观。”
随从面色凝重:“晋军围城,不允许一人离开,城中物价飞涨,米面有市无价,百姓们为了一口食物几乎家破人亡,街上不时有人抢劫,晋军士兵对此视而不见,以维持治安之名处死了那些人。”
“果然阴险,”闻祁沉了声:“让我们自己内乱,他们便不用落下屠杀百姓的恶名。”
主仆两人陷入死寂的沉默。
随从道:“大人,再这样下去,墉都城里的所有人都要被活活饿死了,大人可有解决之法?”
“自然是有的。”闻祁沉声道:“他现在就是在等我们这些梁夏臣子低头。”
“大人说的可是那个晋国将军?”
闻祁没回答,对他交代了一番:“去看看府上还有多少食物,先确保自己人的温饱,若有余粮便暗中分给百姓,切记不要暴露自己,也不要提我的名字。”
随从一一应下,下去安排了。
闻祁回到书房,将桌上案卷仔细整理好,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茍。
心绪却是久久未平。
公主应该已经逃出城了,等自己安排好这里的事,他便能见到她了。
以公主的性子大概是不会原谅自己的,他很清楚这一点。
也罢,只要她能活下来就好。
当时,那个晋国将领对他施压逼他离开公主时,他着实在心里衡量了一番。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撞了大运,才被金枝玉叶的朝珠公主选做了驸马,其实,是他选择了公主。
在朝为官,无家世背景者想要立足,只能借势而起,成为嫡公主的夫婿,不仅能一跃成为皇亲国戚,更可借此进入权力核心,施展抱负。
他必须赢得公主的青睐,为此,他观察了她很长时间,宫宴之上,一句话便打动了她的心。
他也清楚看到,周漪月朝他看过来的目光中,亦夹杂着利益算计。
这样的关系比任何感情联系都要坚固,也因此,若是两人继续待在一起弊大于利,他们便会彼此舍弃。
无论嘴上说得多么动听,趋利避害次是人的本能。
他自嘲笑了声,公主她说的对,他就是惺惺作态,卑鄙无耻。
此时御书房内,魏溱懒倦倚坐在龙椅上,翘着二郎腿一派放浪不羁。
凌云刚从牢狱回来,对主座上的男子道:“将军,那禁军将领还有他手下那帮人果然是硬茬,受了那么多刑也没屈从。”
魏溱扬了扬眉,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掀起冷峭弧度。
“不肯屈从是吧?那就把他们的脊梁骨给我一根根拆下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还如何挺立。”
“还有,让宫里人都去观刑,尤其是那些性子乖戾不肯服软的,给我好好盯住了,胆敢闭一下眼就一并扔去受刑。”
凌云打了个寒颤,颔首应下。
太和殿前,五个八尺高的汉子如野兽般嘶吼,大骂魏狗不得好死。
“我等生为国之将,死亦为国之魂,岂能屈膝于你等虎狼之辈!”
“魏狗小儿,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喊骂声和骨肉抽离声混在一起,梁人看着这惊恐的一幕,筛糠似的抖成一片,肝胆俱裂也不过如此。
周漪月亦是脸色苍白,浑身血液像是被风干了一般,每呼吸一下都异常艰难。
她本就体力不支,实在受不住如此刺激,正要昏昏然晕倒之时,脸上冷不丁被人泼了一通冷水。
刺骨的凉意让她瞬间清醒,凌云对她面无表情道:“殿下,将军说了,让你必须睁着眼全程看完,否则就要一同受刑。”
周漪月指甲狠狠嵌进肉里,把眼睛睁得很大:“好,我看,我看。”
不多一会,有个小宫女实在忍受不住这种场面,弯腰呕吐不止,把胆汁都吐了出来,被晋军士兵一并带了下去。
楼下的嘶喊中,夹杂了一道凄厉的女声。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煎熬终于结束,周漪月扶着墙颤巍巍离开,胃里翻江倒海,眼前的一砖一瓦都好像蒙上了红色。
没走多远,堪堪又被凌云拦住了去路。
他将一个托盘递给她:“朝珠公主,将军命您送进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