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36)
林知微:“不是这个, 我是说……别的。”
季薄雨把自己放进被窝里, 睡姿标准得像个双手合十被放进棺材的木乃伊, 拉起被子。
听到这个,她更不明白了。
“别的?别的什么错事?姐姐最近不是每天都和我在一起吗?你连做错事的时间都没有啊。”
林知微:“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季薄雨努力回想。
她的脑回路还没有那么弯弯绕绕,弯弯绕绕到可以第一时间把这个喜欢的人定位到自己身上。
她只是觉得姐姐好厉害,整天待在家里也可以跟别人谈恋爱。
也不对, 说不定姐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交了个女朋友。
季薄雨:“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错事呢?”
林知微:“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想看她的手机,虽然最后也没有看。”
说起手机, 季薄雨想起自己的手机,四处找了找,原来被林知微放在了床头。
林知微似乎没有希望她能回答,只是在床头灯下看着自己的手,继续说:“她和你一样,手机很久不熄屏,就那么放在床上,我拿起来……又放下,再拿起来,再放下。”
季薄雨:“姐姐最后不是没有看吗?”
林知微:“……嗯。虽然我最后也没有看,但我想看,而且想看的不得了。”
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你的朋友,你的社交,你周遭发生的每一件、可能在你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就是这么欲壑难填。
其中固然有躁狂期的影响。
双相情感障碍来到躁狂期时,精力和欲望都在上涨。
林知微从前都忍住了,这次却像溃了堤,来势汹汹的洪水淹没她的一切,包括理智和道德。
季薄雨没明白她的逻辑:“姐姐,可你说了,你最后也没有看啊。”
林知微:“可我都拿起来了,如果当时她在我身边,她肯定会发现,我不想她讨厌。”
季薄雨:“?”
高层酒店外,夜海涨潮,狂躁地冲撞礁石,轰隆轰隆,地动山摇。
房间里,床头灯散发着不刺痛的热度,映亮季薄雨枕在枕头上的侧脸。
季薄雨一向很有能量,也很特别。
她的思路和其她人都不一样。
季薄雨:“可你最后没有做,不愧对自己的心就可以了,假如她怀疑你看了,那就好好解释。”
林知微偏了偏头,把视线转向她这边:“什么叫不愧对自己的心。”
季薄雨:“就是自己的心。”
她似乎很疑惑为什么别人会问这样的问题,耐心地解释说:“你没有做,你的心也知道你真的没有做,这就可以了。别人不太重要的,假如她对你很重要,你也解释了原因,而她无法接受,那分开不就好了吗?”
“妈妈和我说,两个人在一起需要磨合,不过真的磨到双方都鲜血淋漓的,那也没有必要。毕竟在和别人建立关系之前,我先是我自己。我要从这种痛苦的磨合中保护自己,所以选择了离开,怎么说我都不是错了,而只是做了选择。”
林知微:“那样不是……不够爱吗?”
季薄雨更困惑了:“说不够爱的人居心好不良。如果在一起苦痛地磨合才算爱她,那我问姐姐,你如果那么爱她,怎么舍得让她被一段感情磋磨成这样痛苦的样子呢?”
“这本来就无关对错,也无关爱不爱,只是如果要改变现状,就势必要做出选择。谁痛苦谁改变,两方都痛苦的感情,肯定有双方都没意识到的问题。”
林知微许久才说:“小雨,你之前说自己没谈过恋爱,这些都是干妈教的吗?”
季薄雨躺在枕头上,因为说了太多话而有些困倦,半阖着眼,说:“嗯……妈妈教了我好多。有时候妈妈也会替我很头痛,这世界上有好多要学啊,她教会了我这些,却没教会我学习。明明妈妈上学时理科成绩很好的,可惜没有遗传给我。”
林知微:“干妈教得很好。”
季薄雨:“嗯,我也这么觉得。”
林知微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稍微打开一道口子,选择和季薄雨袒露自己难解的欲望:“小雨,你的意思是不用为想看喜欢的人手机负罪太多,可我不会只有那一次想看。”
季薄雨似乎很困了,拖着一道长长的鼻音,拉到底没气了,才吸了口气,睁开眼睛。
她还记得说话时要看着对方的双眼,所以即使有些困,也强迫自己不睡下去。
季薄雨:“很难改吗?”
林知微:“嗯,一旦喜欢上了就很难改。我会想随时随地想看到她的一切。”
季薄雨:“啊……从本质上来说,这不是个坏事,姐姐,你只是太喜欢她了。”
她真的对林知微毫无想法,以至于在她杜撰一个所谓的女朋友时什么反应也没有,还能在旁边旁观了半天,都想不到那是自己,甚至还摩拳擦掌给林知微分析来分析去地出主意。
季薄雨回答说:“当然不是鼓励姐姐偷看,只是说……如果姐姐的女朋友不喜欢你这么做,就找一个可以理解你这样做的女朋友。”
林知微没想到她的回答是这样的:“什么?”
季薄雨:“换一个可以理解你的,比如我就不会介意你翻我的手机,你也可以找一个不介意你翻她手机的女朋友,这样事情就解决了。”
林知微:“可这样治标不治本。”
林知微:“我会想知道她随时在哪,我想知道她一整天都和谁说了什么……”
林知微抛出一个又一个难题,想听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