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76)
“毕竟是我想抱着你睡的。”
季薄雨看她没事,先一步下了床,站在地毯上拉她的手,说:“以后还可以一起睡很久,难道每天都要被这么压着?姐姐,为你自己的血液循环着想,还是不要了吧。”
林知微依然坐着和她牵着手,眼神一亮:“你每天都会和我一起睡?”
季薄雨故作苦恼地思考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手从林知微手里拿出来,抵住下巴。
“看你表现?”
季薄雨不是很肯定地说,边说边向盥洗室走。
林知微看着她走向盥洗室的背影,愣了两秒才笑了:“表现?未免太模糊了,评分标准呢?”
屋子里并不很整齐,除开那上千片的拼图和散落的拖鞋,书桌上还有昨晚林知微随手翻开的小说,邱妙津的《鳄鱼手记》,文字像溪水边闪烁的山石。
林知微在扉页上写了标注,作者享年二十六岁,自杀于巴黎,然后把那页折了起来。
再抬头时,季薄雨已穿上自己的拖鞋,越过地上成堆的拼图碎片,也越过书桌,把那本小说合上。
“姐姐想要什么样的标准?”
季薄雨咬着发绳把头发向后耙梳,扎好之后打开门走进去,果然找到了多余的牙杯。
她不慌不忙,站在洗漱台前挤牙膏。
“宽松点的?对我友好点的?”
林知微随口接了一句。
她半扭过身在枕头上摸索了一会儿,从两个枕头的夹缝之间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根头发。
比她的长,也比她的黑。
林知微拈起来,绕戒指一样绕在自己左手无名指,因为发质有点硬硬的,所以总是翘起,她乐此不疲,总是压住。
季薄雨一边刷牙,一边含糊又忙碌地说了什么。
林知微捏着这柔软的指环,靠住同样柔软的床头,享受早晨房间里的闷暖,说:“听不见——”
季薄雨笑得呛咳。
屋子里,到处都充斥着两人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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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日的第三日,也是最后一日,天色阴沉。
季薄雨像参加两百米那样穿好号码牌,在曲竹的陪同下一起走进操场,走向一千五百米服务处的遮阳棚下——
在梅雨季节,遮阳棚主要起到遮雨棚的作用。
每一位参加一千五百米的学生都会在这里拿到一个贴着自己信息的手环。
季薄雨在这排了一会儿队,顺利拿到自己的,给曲竹展示。
她转动手腕,上面写了姓名,性别,班级,以及参加的项目,操场跑道是八道,季薄雨被分在第四组。
“这有什么用?”
她走出遮阳棚,问旁边撑伞等着的曲竹。
“比赛结束之后凭这个换你跑完一千五的奖金,千万别弄丢,弄丢可就拿不到钱了,”曲竹说完前半句,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太严谨,又补充说,“倒也不是拿不到钱,只是很麻烦,非常麻烦,总之好好保管。”
季薄雨:“两百米怎么不用?”
曲竹:“两百米就那么几秒,一会儿就结束了,用这个不值得吧。我们踢足球总有这个。忘了问了,下午你和林知微来看足球吗?给我们加加油吧?睡着也没事,我让江越带着她睡袋来,睡也要在球场看着我睡。”
她说的江越像个席地就能睡的不可直立的动物一样。
季薄雨没忍住笑:“我会来看,但姐姐没说要不要来。”
曲竹放心了:“你来她就来,加上江越,现在我至少拉了三个观众了。”
季薄雨:“没人看比赛?观众还得靠拉来。”
曲竹:“嗯,没什么人看,其实我本来想去学校门口举个横幅,让大家知道知道的今天下午有场足球赛,但被我队友拦住了。”
季薄雨:“你要是早点说,我就和你一起去举了,要么等我跑完一千五,中午放学我们去?”
曲竹乐了:“还是和你说话舒服,别人只会觉得我在发疯。你真想去啊?为什么?”
季薄雨的思路直接且简单:“没这么干过,想试试。”
曲竹乐呵呵地半搭住她肩,和她一起看雨。
雨真是没什么好看的,尤其这种季节,每天看每天碰到,再喜欢雨的也会心烦,走出门就湿鞋,回到家就带着黑印,又没有紫外线帮忙合成充分的维生素D,抑郁度都高了一个等级。
陆续有人走进操场,伞面花花绿绿,在模糊的雨丝中鲜明透亮。
季薄雨打开手机看时间。
她是第四组,距离比赛开始至少还要一个多小时,打算继续和曲竹闲话。
曲竹斜乜一眼,看到她的屏保:“这猫好看,什么品种的?”
季薄雨:“雀猫。”
曲竹:“叫什么?”
季薄雨:“爪王。”
曲竹:“这么酷?上次来麦当劳怎么没把它带来?看着油光水滑的,养得真好啊。”
在曲竹以为季薄雨会说猫胆小不爱出门的时候,季薄雨声线平直、毫无波动地说:“死了。”
曲竹:“……”
季薄雨继续用这种陈述性的语气说:“没关系,爪王如果知道我和你说起它了,应该会很高兴。”
曲竹:“爪王是怎么死的?”
季薄雨这才笑了笑,说:“活了很久,应该算是寿终正寝。它死得很安静,平时一般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那天却趴在我手边趴了一个下午,然后妈妈下班,它又去和妈妈打了个招呼,才走回自己窝里,闭上眼睛,就再也没睁开。”
她很克制,但也是真的很想念那只猫。
曲竹: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