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同人)[三国]香草门庭(36)+番外
这也算名士之乡吗?这天下其他地方又是什么样子?
是地狱吗?难道是地狱吗?
襄楷将帛书递出,“习此书后,公子当代天宣化,救世济民,勿生贪念,若凭此为恶,当得报应,公子切记”
“小叔父?”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声音如磬,十分动听。
荀柔连忙转头。
只见一人低头拨开低垂的花枝,从林中转出。
青衫广袖,佩玉无暇,眉目清润,头戴玄冠,冠上应时的插着一截青绿柳枝,衬着桃花如雨纷飞的背景,宛如画中之人。
正是荀攸,荀公达。
“小叔父为何独立水边?”斯人眼眸一点如漆,幽邃中透着关切。
独立?
荀柔在转回头去,方才站在他身前的人,已全然不见踪影。
“方才此处还有人?”荀攸走到他身旁,眉头因担忧微蹙。
“……刚才跟着丘令见过面的方士,名叫襄楷,来这里找我,”荀柔犹豫了一瞬,实话直说,“拉着我说话,还说…天下要不好了,公达一来,他就不见了。”
荀攸眉头蹙了蹙,缓缓蹲下来,与荀柔平视,轻声问,“那方士可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如今许多地方百姓贫困,生子不举,是崩乱的先兆。”荀柔说不出刚才听到时,心底如何惶恐,“连汝南都有这样的事发生。”
大概这一刻,他才终于切身体会到,东汉真的病入膏肓。
不是那种形而上的哲学评论,不是看过几篇文献的随意指点,一个社会、一个世界,出现至此之恶相,它的灭亡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方士所说,大抵是汝南新息县旧事,”荀攸声音温温凉凉,不徐不疾,亦同望来的目光,如凉月清流,“先帝之时,本郡贾伟节为新息长,见当地百姓穷困,有生子不举的恶俗,便严令禁止,将之与杀人并罪,数年之间,养子者千数,百姓教子女:贾父所长。生男名贾子,生女名贾女。贾君以此名举于世,天下称之。”
但……但是……百姓绝然不是因为灭绝人性,才生子不举的啊。
那是自己都生存艰难,活不下去,百般无奈不得已。
荀柔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出口。
一声轻叹。
温热的手心盖下来,覆在他的前额。
眼前一暗,却又有淡淡的暖意,从荀攸的掌心传递过来。
和往常族兄伯父们一样温暖抚摸,似乎又有点说不出的不同,让心情很静很静。
荀柔抬头,荀攸在他面前蹲下来,神色仍然平和幽深,仿佛有些了然,又有些怜惜,他没有说什么,却又像是说了很多。
“归否?”荀攸轻声问道。
“…嗯。”荀柔轻轻点头。
密不透风的屋室,膏烛浓烈的香味、病人身体散发的腐朽的味道,以及刺鼻的药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感到窒息。
短促艰难的喘息声,不时传出,带着不祥的停顿。
阴瑜苍白而浮肿的面容,眼神却在烛火下透出奇怪的光芒,望着屋顶,“……是我不虔诚……有今日之灾……黄天恕罪……恕罪……救命……赦我死罪……”
烛火明灭着,仿佛随时就要熄灭。
荀采握着丝巾的手,止不住颤抖,明明眼泪已经在这几日已经流尽,但此时眼底干涩刺痛,竟又渐渐有液体自眼底涌出。
她错了吗?
是她错了吗?
难道,真是因为她不让夫君念诵《太平经》,所以才有今日之灾……
“阿蕙……阿蕙……”病人浮肿得面目全非的脸上,竟还能清清楚楚的显露情意,“我……这这辈子,最为得意之事,便是得你为妻……原想白首同穴,不想,竟要就此离别……天意弄人……天意弄人……”
荀采握紧他的手,眼中的泪终于滴落下来,在锦被上形成一个一个圆形的深红印记,如同泣血。
作者有话要说: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屈原《离骚》
第21章 骋以骐骥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正宾陈纪神情庄重地望着跪拜的荀衍。
“字汝休若。”
“谨受命。”
荀衍以手加额,肃然拜下,结束了整个冠礼仪式。
清明过后不久,伯父为十一堂兄荀衍举行冠礼,并如历史一般取字“休若”。
荀衍的衍,即是水朝大海奔腾不休,而休若的休,则是止息停止,一个奔流,一个停留,正反相合,正暗含儒家中庸之道。
正宾许县陈纪陈元方,正是发明“九品官人法”陈群的亲爹,也是世说新语中,陈太丘与友期行中,言辞犀利的小朋友元方。
当然如今人家不是小朋友了,虽党锢在家,却是闻名郡中的高士。
前来观礼的宾客也都是颍川大姓,陈、韩、钟、祭、唐、刘,不是衣冠仕宦就是皇室宗亲,可惜先前来信,要来冠礼的姐夫阴瑜,不知是什么事耽误了,并没有来。
荀柔看见伯父为宾客相互介绍,自然将唐衡家那支前来族人,介绍给唐太常之弟,不免怀疑这一场冠礼举行的时期微妙。
冠礼结束之后,堂兄便准备出门游学。
这个时候士族青年,十七八岁行冠礼,再出门游学,是一种风气。
不仅增长见识,也是向外展现才学,提升名望。在查举制度下,没有过硬的背景,就要有非常的名声,才有能出仕为官。
荀家固然是名门望族,入仕不算太难,但只是做个案牍劳形的小吏,显然不符合堂兄的人生规划和族中的期望,所以需要宣扬自我才华价值,以提高入仕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