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拿锅铲打太子(2)
一见到这个名叫陆樽的青年,众人的目光都变得惊讶,而兰书寒的表情更是相当的不自然,久久移不开目光——因为那陆樽居然跟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有发式和衣着不同,陆樽的皮肤也稍稍黑了一点。
前两年,苏良因缘际会来到蓬莱饭馆,看到陆樽时简直惊为天人,只不过当时没有张扬开来,只是心上记下,直到此次兰书寒情势严峻,急需一个人暂时假扮他,苏良马上就想起陆樽来。
这也是兰书寒纡尊降贵、一定要亲自前来看一眼的原因。
要不是父皇病重到禁不起惊吓了,兰书寒真想冲回宫问问,看父皇年轻时是不是曾来过蓬莱镇,欺负过这里的良家妇女……
“这陆樽的确与本宫极为相似,就外表看来是过关了,可是他一个乡下青年,见识不多,如何能扮演好本宫?”兰书寒忽然有些不愿把自己尊荣的位置借给这个土里土气、邋里邋遢的乡下人坐。
“属下自然会留在朝中为其掩饰,只是委屈殿下得先留在这里,以陆樽的身份生活一阵子了。”苏良能够理解兰书寒一时放不下架子,毕竟是从尊贵的太子变成平民百姓,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兰书寒不语,他自然也明白,找人假扮成他就是想吸引那些敌人的注意力,在这个时机点,陆樽绝不能失踪,虽说一个饭馆的小老板不见了不至于会引起轩然大波,但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引起怀疑,他的计划很可能就会告吹,行踪也会暴露出来,因此他也只能假扮成陆樽了。
苏良深深地叹了口气,“若不是到了生死关头,属下们也不希望殿下受这等委屈。师丞相步步相逼,要殿下娶他的女儿师青青;平南王私下募集军队,名为垦荒,事实上是针对殿下而来;八皇子在皇上及皇后面前力求表现,在朝中声势已然快超过殿下,如今殿下被架空,手上没有任何实权,能动用的私兵也不过就一千人左右,不管那三方谁先起事,殿下都是有死无生的局面,我们真是不得已才需要陆樽假扮殿下……”
“本宫明白,简单的说,他就是个替死鬼。”兰书寒观察着陆樽,凝重的表情微微一变。
因为他看到陆樽之妹,那位名叫陆小鱼的清丽少女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锅铲,用力往打瞌睡的陆樽头上敲了下去,吓得后者跳了起来。
她不知和陆樽说了什么,可能是骂他偷懒,陆樽调皮地笑了笑,便无精打采的前去招呼客人了。
对从小就接受严格教导的兰书寒来说,这种兄妹互动是他从来没体验过的,不由觉得新鲜,顿时不希望他们就此天人永隔。
于是他语重心长地望着陆樽对苏良说道:“虽然他假扮成本宫会有生命危险,但若因此死去,本宫也于心不忍,届时保护本宫的人,也拨几个保护他吧。”
苏良皱起了眉。“殿下,这妇人之仁不应……”
伸出了一只手,兰书寒止住苏良劝阻的话。“苏先生你和部份幕僚会留在京师,你们都是本宫的重要臂膀,同样不能有失。”
知道太子殿下这种态度代表没得商量,同时也说明他的心意,苏良感动地道:“谢殿下,属下愧受了!”
“届时,本宫还需要借陆樽的手让那些人自相残杀,到最后不管谁胜出,对本宫而言,对付一个总比对付三个来得简单。而且本宫在这里还能发展自己的势力,如此才有反击之力……”兰书寒说着,眼神变得有点复杂,“就是不知道这陆樽够不够聪明,能不能在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自保了。”
话说到这里,就见到陆樽正在替某桌食客结帐,突然大声说道——
“客官,你们这桌菜一共四两五钱,咱们蓬莱饭馆有个规矩,如果自己收拾桌面的,便可以少收五钱,算你们四两就好!”
这嗓门之大,不仅整间蓬莱饭馆听到了,连隔壁二楼的兰书寒等人也听到了,而当他一嗓子吼完,那桌客人还真的就动手收拾起自己的桌面,甚至笑嘻嘻地与陆樽谈笑起来,好像这店小二叫客人收拾桌子是应该的。
而陆小鱼原本还赏了陆樽一记白眼,但瞄了眼那桌菜后,便扁了扁嘴,回到柜台后头去了。
兰书寒眯眼看了一阵,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神居然也隐隐起了点兴味。“只怕那桌菜,原本就是四两吧。”
众人彼此看了一眼,立刻会意过来陆樽究竟在搞什么鬼,那家伙为了偷懒简直是花招百出,被骗的人还看不出异状,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那么,让陆樽假扮殿下的事……”苏良试探性地问。
兰书寒的指头曲起、轻轻地往桌面一敲。“他,合格了!”
【第一章 功夫未做足被识破】
“鱼香茄子,上菜罗!”
蓬莱饭馆厨房里跑出一个小伙子,将一盘香气四溢、酱色油亮的菜肴放到了陆樽手上。“杯子哥,交给你了!”
说完,那名小伙子又一溜烟的钻进了厨房里,留下微微发愣的陆樽。
陆樽——事实上应该是兰书寒呆望着手上的菜肴,接着将它搁在了旁边。
他哪知道这盘菜是哪桌点的?
饭馆里一共十二张桌子,但他就是想不起来谁点过这道叫什么茄子的菜。亏他自幼读书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还颇为沾沾自喜,但这一套到了蓬莱饭馆却是狗屁不通。
来到这里十天了,前五天借口得了风寒没出现,后四天再来个扭伤了腰,直到陆小鱼到他房里语出威胁,要他就算只吊着一口气也得出来帮忙时,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没想到只做了一个时辰,他就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他贵为太子,做这种低三下四的工作已经够委屈了,居然还做不好,简直令兰书寒引以为奇耻大辱。
懒得再看一眼鱼香茄子,他靠着墙想继续闭目养神,眼角余光却看到在柜台的陆小鱼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锅铲,龇牙咧嘴地朝他挥了挥。
这粗鲁的女人……兰书寒皱了皱眉,亏他还觉得她第一眼看起来颇清秀可人的,真正相处起来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要不是他不想泄露身份,就凭她这种威胁的动作,她那颗头都掉了几百次了。
可惜,现在他是陆樽。
无奈的兰书寒只能又将鱼香茄子端了起来,心不在焉地瞄了瞄饭馆里的情况,二话不说选了一张只上了一道菜的桌子,将菜往上头一摆,转身就走。
“欸!等一下。”果不其然,兰书寒毫无意外地被客人唤住了,“咱们没叫这道啊!”
“没点?”
“是啊,店小二你上错菜啦!都干这么多年了怎么还犯这种错……”那客人居然嘲笑起兰书寒来。
一向尊贵的兰书寒何曾受过这种质疑?就算是陆樽帮他背了这个黑锅也不行!于是他板起了脸,一股威严油然而生。
“你看看这店里有多少人。”兰书寒沉声道:“你不吃我就端走,下一道菜看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客人被他的气势唬住了,再看看这宾客如云的景象,若是撤了这道菜,下一道说不定还得再等一刻钟,反正这蓬莱饭馆每一道菜都好吃。想了想,那客人连忙挥起手来,“行了行了,我们吃就是了,你可别端走!”
兰书寒淡淡地瞄了他们一眼,又默默地回到了陆樽常打瞌睡的那个位置。
不消说,那懒洋洋的陆樽真会选地方,这里既能清楚看到店里的景况,又不容易被人注意到,替他躲过了好几次尴尬。
只是在人这么多的情况下,要全身而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小二,来壶麦子酒!”其中一桌又嚷嚷了起来,根本也不管店小二在哪里。
兰书寒充耳不闻,只是闭上眼假寐。他知道这店里卖了酒,但天晓得麦子酒是哪一种,反正多做多错,不如不做。
他越来越能明白,陆樽为什么那么爱偷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