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花冠赠你(5)
爱洛斯怔了怔。
自己“弑君”被抓,骑士来救,几乎是坐实罪名。很快就会再加上一条拥兵自重。
他不如直接打一仗。
不过那是在他完全信任乌列尔,同时非常想当国王的情况下。
现在这两样他都不沾。
“乌列尔,你觉得我会怎么做?”爱洛斯问。
乌列尔不假思索,“随你高兴。”
“即便我想逃出王城去做个牧羊人?”
“僻静的山地很好找。”
“那你的身份,可就不再是王子的骑士了。”
乌列尔很认真地沉思了一下:“骑士不可以挤羊奶么?”
爱洛斯笑了。
他的眼瞳和乌列尔的长发,都太耀眼,无法藏得很好,但逃远些确实也没关系。
就像他说的,僻静的山地很好找。
可是,乌列尔是什么人呢?
爱洛斯想起昨夜布置计划,给其他大臣送信时,听到的传闻。
他容貌昳丽的骑士,从前为了成为比武大会的优胜者,阴谋暗害其他选手。
为了加官进爵,做过大王子的床伴、御前重臣的情人、继后的座上宾,至有传闻说,他用身体犒赏他军团的战士。
那些流言绘声绘色。
爱洛斯其实不关心这种事。
他不在乎,他就爱看挤奶工盛装出行,公爵大人擦鞋钉马掌,妓女?让她登基怎么样。
看旁人大吃一惊的表情,他才高兴。
可他不在乎骑士的身份,不代表骑士也能不在乎他的身份。
传闻也有得事实做画布,他多少能猜出几分乌列尔的愿望:
他想要高不可攀的位置。
成为自己的骑士只是一步台阶罢了。
记得他姓格礼,那是王城内私生子才会冠的姓氏。除了藐视成规,不顾民众议论的自己,根本不会有王子公主会给他骑士的位置。
能选到自己,他一定是个很聪明的人。
爱洛斯打量着乌列尔。
打算问点他感兴趣的,安抚一下他。
“那么正面冲突呢,你有几分胜算?”
“三成。”
对方很快回答,像是早做过打算。
大王子的王城军队,和二公主的王宫护卫,没有一个人养尊处优、不经训练。
不过炽焰军团一直以来打的,可都是旁人看来一成胜算都没有的仗,仍顽强活到了今日。
三成,对乌列尔意味着可以打。
不过对爱洛斯,意味着奋力、血腥、残破的王城。
他尚不知道这些兄弟姐妹究竟谁可信任,总不能斩尽杀绝。
更重要的是他心中有股奇怪的想法,那想法告诉他:“当国王,不在你一生的计划当中。”
“好,我知道了。”爱洛斯笑着望向他,“真是厉害,其实雪缪大王子和瑟缇公主,任意一人拉拢到我的骑士,就已经稳坐王位了。对吧?”
乌列尔想了想,摇摇头。
“哪里不对?”
“他们拉拢不到。”
爱洛斯不置可否。
乌列尔也不再辩驳,他显然听出王子不必要炽焰军团进城。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房间换身衣服。”爱洛斯悠然道。
乌列尔望过来。
爱洛斯穿着旅行者的衣袍,颜色陈旧的皮革和松松垮垮的鲜艳补丁,险些让他被守卫拦住。
还好他那双眼睛,和周身萦绕的玫瑰香气,人们很难错认。
第四王子爱洛斯,有着粉红色的瞳仁和与生俱来的气息,被人们称作“玫瑰王子”。
人人都好奇他天生的香气。
甚至有香水作坊专门模仿,以王子之名做噱头,生产玫瑰香水。
只有爱洛斯自己知道,玫瑰的香气根本不是来自自身。
他第一夜就曾拆开自己的衣服,结果在里面找到了复杂的魔法阵。
具体有多复杂呢?
整个图书馆的书都翻遍,估计才能研究出来这份魔法。
自己居然从小就把它用在给衣服“熏香”上,让自己的所有衣裳都在与肌肤接触后产生玫瑰香气。
平心而论,爱洛斯喜欢这种香气。
这个布置也的确达到了愚弄人的效果。
但失忆后的他着实被自己愚弄了一把。
他怀疑,正是他如此独特的特点,才让害他的人能轻松找到他的行踪。
乌列尔没有任何意见,只是说“好。”
两人推开他卧室的房门。
要不了一杯茶的功夫,他的出逃就会被发现。
但他昨夜信中早已和瑟缇合谋。
没有她的命令。
身为王子,爱洛斯只要离开地牢,就没有人能立刻将他再关回去。
等他们在地牢找不到他,自然会找来这里
爱洛斯就会了解,究竟是谁暗中设计他。
他的会客厅,装潢和整栋城堡很相称。
但一走进卧室,凌乱感扑面袭来。
再宽敞的房间,书籍胡乱堆放——从脚下到床上,都不会让人感觉太整齐。
乌列尔生好了火。
爱洛斯将口袋里的柠檬蛋糕摸出来,随手放在窗子外边的窗台上。
他擦了手,随即将一件丝绸衬衣塞进乌列尔怀里。
抬起受伤的手腕,给对方展示了自己擦破的一大片红色伤口。
“乌列尔,帮帮我。好吗?”
他的骑士今日第不知多少次欲言又止。
他望向爱洛斯,瞳仁里闪着复杂的光。
最终只是手臂上搭着衣服走上前,熟练地解开衣扣。
爱洛斯盯着他受伤的手,据说乌列尔是个性格恶劣、毫无所惧的人。
按照爱洛斯对性格恶劣的想象,他尽管未必拒绝王子的命令,但也应该对提出如此琐碎要求的自己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