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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舟渡(25)+番外

作者: 燕识衣 阅读记录

冰凉的刀锋沿着那人脊柱不疾不徐地下滑,所过之处带起一片战栗,肌肤上转瞬渗出一排细密的血珠。

梳洗抽骨,堪称锦衣卫酷刑之首,尖刀划开皮肉,剔出脊椎两端,以铁钩钩住骨缝,武艺高绝之人使猛力一拽,便能将脊骨生生剥离抽出。

卫凛将刀尖顶在他颈下一寸,没有丝毫犹豫,神色平静地刺入,向下划去。

剧痛猛然传来,刀刃上的寒意似乎穿透胸腔,渗入四肢百骸。

吴掌柜脊背颤抖不停,冷汗大颗大颗地从额头滚落,再也支撑不住,剧烈地挣扎起来,骇然求饶:“殿帅!大人!小的错了,小的,咳咳,求大人饶了小的!小的都招,那王百户压根没还债……是,是我家主人下的令……说赌债一笔勾销。”

若是崔绍妻弟以赌债为筹码,收买王世良暗动手脚,那背后必然和璟王脱不了干系。

卫凛没有说话,良久,松开刀柄,拿过巾帕擦净手上的血迹,慢慢转回到吴掌柜身前,寻了个圈椅,撩袍坐下,微勾了勾长指。

角落里记录文书的缇骑立马起身,捧着供状走上前,低声道:“请殿帅过目。”

卫凛随意扫过一眼,颔首,“让他画押。”

“是。”缇骑走到吴掌柜身前,一把抓过他的手腕,在卷纸上按下一个沾血的红手印。

吴掌柜小心地看向卫凛,颤着嗓音道:“殿帅……小的知道的都招了……”

卫凛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吴掌柜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刑房内一片死寂,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是要撕裂耳膜直冲出来。

“你胆子不小。”卫凛忽地轻笑一声,长指不疾不徐地叩了叩扶手,“谁指使你诬陷主家的?”

恍如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

吴掌柜遽然变色,猛地抬起头,好半晌,才惊惶辩解道:“大,大人在说什么?我家主人可同崔家是姻亲,我怎敢,怎敢诬陷主家……”

卫凛漠然地看着他挣扎辩解,门外忽然传来长廷的声音:“主子。”

“进。”

长廷推开牢门,匆匆走到卫凛身侧,低声回禀。

卫凛一顿。

默了片刻,他缓缓站起身,低声吩咐长廷:“他多半与宁王有渊源,使出手段,好生审问。”

说完,卫凛离开刑房,往夹道上走去,不觉间,步伐比平常快了几分,大红的曳撒下摆撩起一阵微风,快到值房院前时,他脚步渐缓,最后在石阶下停住,看着那扇合拢的木门,薄唇微抿。

隔着屋门,他已听见里面窸窣的声响。

早就知道她是崔家的人,今日她缠磨着进了北镇抚司,又听闻兴元赌坊之事,定然不会安分,可等得知她当真进了他的值房,他一时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卫凛走近,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将门推开。

果然,那道熟悉的窈窕身影正站在他的桌案前,在他进来的刹那,她身形一抖,僵在原地。

“你在做什么?”

卫凛嗓音凉薄,仿佛结了寒霜的刀刃。

沈妙舟慢慢地转过身,悄悄将手藏在身后,乌润的杏眸里带着几分慌张,像受惊的幼鹿。

卫凛一步一步地走近,眼神很冷。

“夫君……”沈妙舟闻见他身上潮湿的血腥气,心跳停了一瞬,想要向后退去,却抵着桌案,退无可退。

卫凛目光中不带一丝温度,没有迟疑,峻瘦有力的五指直接扣住她手腕,向外拉扯,力道极大,不容抗拒。

沈妙舟吃痛,轻嘶了一声。

卫凛眼神讥嘲,手上力道分毫不减,将她藏在身后的左手硬生生拽到面前。

她手里果然握了东西。

可那东西不是关于崔家结党的名录,更不是兴元赌坊的账本。

而是一个,比寻常手炉要精致小巧得多的错编金丝笼。

恰好一掌有余的大小,里面装了上好的团兽炭饼,炭身静静地燃着,发出淡红色的微光,暖意逼人。

金丝笼一半套在丝绵缎布里,一半露在外面,似是还未来得及全部套好,在缎布的一角,用银线绣着一个小小的“卫”字。

卫凛一怔。

良久,他视线缓缓上移,落在沈妙舟泛红的细嫩指尖上。

方才炭饼放得匆忙,她还未曾合好金丝笼的盖子,便被他蛮横地扯住,指尖不慎被烫了一下,此刻发了红,生出一个晶莹的水泡,衬着烟青色的缎布,扎眼至极。

第14章 雪团

卫凛看着她红彤彤的指尖,沉默。

掌下人忽然用力,猛地挣开了他的禁锢,下一刻,“啪”地一声,掌心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卫凛下意识收拢手指,握住。

是金丝笼。

缎布细腻,触感有些像她用来给他裹伤的巾帕,温润柔和的暖意从里面透出来,渗进冰凉肌肤,流入血脉,汩汩如春水,极是熨贴。

他默了默,抬眸看向沈妙舟,“给我的?”

听见这话,沈妙舟的眼圈一霎就红了,负着气反问:“不然呢?你手心总是那么凉,又从不用手炉,那日在钗环铺,我一眼便相中了它,想着给你暖手正好,不过是想偷偷给你个惊喜,你做什么这样凶?”

卫凛的喉结极轻地滚了滚,没作声。

沈妙舟揉揉被抓疼的手腕,红着一双兔子眼直视向他,气冲冲道:“我不要理你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推了他一把,抬脚就往屋外跑,却骤然被卫凛从后攥住了手腕。

沈妙舟脚步一顿,用力挣了挣,挣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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