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平往事(27)

“我亲自去吧，他们不明白这些，我怕买不到好的，我想自己挑。”

这就算郑皖延原本想要拒绝，可垂眸看到洛微雨拉着他的手腕的时候，还是心软了。

去就去一趟，没什么大不了。

夜晚的时候，郑皖延就换上了长衫马褂带着洛微雨出门，只有他们，没有阿平叔，郑皖延亲自开车带他去，洛微雨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外面的楼房：“我都不曾出来过，没想到仅是一小段时间，香平城就已经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吗？”

轿车不好停留在街道，郑皖延将人送到香料铺的门口，便说：“我到那桥下等你，你买好了，记得回来。知道怎么走吧？”

“知道。”

郑皖延站在柳树底下，他点燃一支烟，望着天上的点点繁星。

换做以前，他肯定不敢让洛微雨独自出去，更别说是如今这种情况，他随时都会跑。

可就算现在面对的是失忆的洛微雨，郑皖延也有那莫须有的担心，如果他站在这里没有等到人怎么办，又要去把人抓回来吗？

烟头被人踩在地上碾灭，郑皖延望向这座桥的桥峰，这座桥叫作梦断桥，据说你在这座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此生的执念。

不过这也是传下来的神话传说罢了，毕竟每天在桥上走来走去的人这么多，总不可能每个人都是你这辈子的执念。

郑皖延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他想自己应该回去了，结果他刚走到第一个阶梯上，洛微雨的身影便从桥的那边出现，一点一点，从头到脚。

那这座桥的传说其实还挺可信的。

郑皖延想着。

“买好了？走吧。”

在遇见洛微雨之前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一个人什么事都做，之前是，现在其实也还带着点这么个想法。

以后就不知道了。

轿车缓缓行驶经过街道，经过海边，经过码头。

安静就在这一刻打破。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人措手不及，郑皖延一个急剎车，不知道是哪里又出了事儿，这次应该跟他没有关系。

他嘀咕了几句便要继续行车，却忽略了副驾驶上的洛微雨。

被压抑在潜意识无法召回的部分，在那瞬间冲破前意识，来到了意识层面，一幕幕记忆，重复在洛微雨眼前。

你不是喜欢他吗，你不是爱他吗，那我今天就要你亲眼看着他死。

郑皖延对着那个麻袋开了连续六枪，又把人丢进了海里。

“允先……”

郑皖延没听清楚洛微雨在说什么，等他转头去问的时候，洛微雨已经抢过了方向盘往一旁狠狠一打。

车子猛地一斜，差些撞到一旁的栏杆，郑皖延紧急之下踩了剎车，两人都顺着惯力往前一撞。

“洛微雨，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洛微雨扑上去狠狠掐住他的脖子，郑皖延抓着洛微雨的手臂，一个柔柔弱弱的人又怎么能比得过郑皖延这个扛枪打架的土匪。

他看着洛微雨眼中的恨意，冷笑道：“想起来了？”

“是你杀了张允先。我怎么可能会忘？”

郑皖延不做声，没想到这日子没过多久，终究还是变回了原样。

看看眼前这个人，哪里还像之前温温顺顺的模样。

果然蛇也不是好驯养的，把蛇当宠物，迟早有一天会被他的毒牙咬死。

农夫与蛇的故事，谁都知道。

后来的每一晚上，郑皖延来到洛微雨房间过夜，在洛微雨下手的时候，郑皖延把匕首丢到床底下。

“这些东西很危险，你不应该碰。”

“还有，不要再想着杀我，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

那天之后，洛微雨又失忆了。

他整天都想着如何帮张允先报仇，那日的事情他根本忘不了。

家里的人开始偷偷说，他成了疯子。

郑皖延从外边做完生意回来的时候，洛微雨正买了本新书做着标记，花瓶上还插了杏花。

郑皖延那时候还不知道这是那个阶段的他，于是试探的问了一句：“在做什么？”

洛微雨抬头，脸上是少有的笑容：“你回来啦，今日书局新刊印了一些书籍，我去买了一些，我写了些注解，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理解？”

他捧着书来到郑皖延面前，可郑皖延依然没搞清楚。

郑皖延皱着眉头，迟迟没有说话。

洛微雨歪歪脑袋，温柔地问他：“允先？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是不是书局工作太多了？要不要我给你按按肩膀。”

“不要叫我张允先。”

洛微雨的表情僵了一瞬，眼神里是一闪而过的失落。

“怎么了……？为什么呀？”

就算外人怎么看，而在此时的洛微雨眼里，眼前这个人就是张允先的模样。

郑皖延有幸窥看了洛微雨和张允先的相处方式，他多希望洛微雨对自己也有这样的态度。

“随你怎么叫，反正不要叫这个。”

洛微雨眼珠子转了转，随后轻轻开口：“……张先生？”

“……”

“先生？”

那个时候，妻子都会叫自己的丈夫为先生，郑皖延脸色缓和了些：“就叫这个吧。”

“好。”

饭桌上洛微雨不停地给郑皖延夹菜，郑皖延却没有动筷。

这一桌的菜肴，都是张允先爱吃的东西。

这一天下来郑皖延的反常都让洛微雨感到很害怕，难道张允先不爱他了吗。

“你不是最爱吃这个了吗……为什么不动筷？是，不喜欢吗？”

“是。”

那既然如此，反正洛微雨都把他当张允先了，那他干脆就让张允先的人设在自己这个崩透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