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平往事(29)

洛微雨摇头：“不想，父亲好凶的。”

“那就是了，所以我们就不能被他找到，所以你也不能叫以前的名字，到时候被发现了，你就要被你父亲抓回去了。”郑皖延继续吓唬他：“被抓回去你就要天天被逼着学钢琴学礼仪，吃不到糖葫芦也没有小风车玩，还……”

他跟念经似的，但确实吓到了洛微雨，洛微雨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我改名字。”

“这才听话。”

“可是微雨不好听，我不喜欢，听上去像女孩子。”洛微雨低头掰着手指头说。

“那叫什么？”郑皖延被难到了，起名字这个实在不是他的强项，洛微雨也没说话，鼓着腮帮子吹小风车，等着郑皖延给他新名字。

“呃……那叫风雨？”

洛微雨摇摇头。

“瑰瑰？”

洛微雨瞪大眼睛：“龟龟？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呢。”

郑皖延连忙解释：“玫瑰的瑰。”

“不要，听上去像王八。”

“小雨？”

洛微雨听岔了：“小允？这个不错！”

这下轮到郑皖延不同意了，他一下子就否决了这个名字，这怎么都能听岔，小允听上去像张允先的名字。

“为什么这个不行？”洛微雨歪着脑袋问他，明明这个名字就很好听啊，而且不是郑皖延自己提出来的嘛。

“以前皇帝身边的太监才叫这个名字，小允子小允子，不好听。”

这个说法确实有道理。

“那再换一个吧！”

郑皖延又仔细想了想：“小……小川？就叫小川怎么样？”

“小川……小川好听！就叫这个！”

说起名字，洛微雨就问起来，为什么你叫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郑皖延摇头：“没什么寓意，我家里人都大字不识一个，只不过我是皖南人，家里人就给我取字皖，延大概就是绵长的意思了。”

生命的延长还是福泽的绵长，或许都是当初起名字想到的，好的寓意绵延不断，像奔流的大海，再怎么流，都会融进山川，融进河湖，千里江山的壮丽风景，正是它的绵长，古代抵御劲敌，乱世躲避纷争，怎么说都是个好字。

洛微雨笑了，这么说，那我们的名字还挺配的，川水也是绵延不绝的嘛。

背景的小桥流水逐渐虚化，风带过去的柳叶在湖面沾墨画圆，锦鲤奋力追上远去的涟漪，眼前人眼底的笑意也进了他的心里。

他眸里闪着光，他在叫他的名字。

阿延。

洛微雨和他吐槽这自己的父亲：“我很少见到他，除了吃饭睡觉的时候，他一般都在工厂忙活，但是他训人可凶了，他只会让我练琴和读书，可累了。”

“其实你父亲让你练琴也是为了你好。”郑皖延想也没想便说出来，毕竟当时洛微雨就是靠着一手钢琴从歌舞厅脱颖而出的，这要是没这个技能，说不好他还见不到洛微雨呢。

不过嘛，像洛微雨这么好看的人，不管怎么样，都总有人会发现他的，不过早晚的事。

郑皖延忽然还有些庆幸自己遇见了他。

洛微雨把筷子一放：“你怎么还替他说话呀？不吃了。”

这一看，说错话了：“哎，我就这么一说……真不吃了？”

“饱了。”洛微雨是真的饱了，他换了个话题：“不说我了，你不是皖南人吗？皖南离这里挺远的吧，你怎么来香平了？”

郑皖延眯着眼睛：“当时回来是为了找一个重要的人，发现这儿也挺好的，就干脆定居下来了。“

“重要的人，谁啊？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一下来一个月就过去了，洛微雨丝毫没有好转，没有要清醒的迹象，阿桑此刻已经看开了许多，他对郑皖延说，其实不用这么抓着的，只要微雨现在开心，就足够了。

如果做一个小孩可以获得快乐的话，那谁想长大呢？

“你说得对。”

所以在后来五年的时间里，郑皖延对洛微雨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小川高兴就好了。”

小川高兴的话，那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也会和你一起高兴。

郑皖延要将他那些没能度过的美好时光都送给他，在这里没有歌舞厅的洛微雨，只有郑皖延的小川。

“那以后我长大了的话，你也还会在我身边吗？”

“如果你不主动离开的话，我一直都在的。”

他们在月亮下谈论这个空洞的问题，一道流光转瞬即逝，郑皖延连忙拉着洛微雨的手壁让他往天上看，在郑皖延所指的位置：“流星，看到没？”

“啊？”

“看到流星要许愿的，快。”

洛微雨傻傻地就跟着郑皖延那样做了，他双手交握，闭上眼睛那一刻，脑子里一片的空白，唯一能想到的人，也只有身边的郑皖延了。

他好像没有什么想要的，如果一定要许个愿的话……

“我希望父亲不要找到我，我要和阿延一直呆在一起。”

郑皖延望着他的侧脸，忽然感觉鼻子有点酸。

“有这么好的机会，你用来许这种愿望干嘛啊……”

这种愿望，直接和他说就好了嘛。

“可是我只有这一个愿望。”洛微雨说。

月光肆意倾洒，心弦在夜里悄悄弹唱，像是钢琴曲演奏到最高潮，枇杷叶的沙沙声作伴，时钟在拨动，滴答滴答。

我要把今夜的你，永远印在心里。

郑皖延给洛微雨找了个陪读，他特意询问了一圈人，毕竟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圈子，郑皖延接触不到那些知识分子的人脉，便只能从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问，避开张允先的张家，只剩何恭行的何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