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平往事(5)

晴池的长相很特别，有着异域的风情，每夜每夜都有人为她挥金如土，洛微雨就负责替她收拾这些金银珠宝。

“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金色的长发夹挑起他的下巴，晴池睥睨着他。

“……”

“不说？也行，我今天就给你起个名字。”晴池捏着他的下巴看来看去：“生得这般好看，如果你是个女孩儿，我肯定现在就把你的脸划了。”

他吓得不敢说话，晴池笑起来：“真有意思，就叫妞妞吧。”

那是在吃饭的场合，所有人几乎都在场。

给一个男生起这种名字，无非是羞辱，在座的人都掩着嘴巴笑起来，晴池将酒壶递过他的手上：“你去给这些哥哥姐姐敬一杯酒，就说，妞妞给姐姐添酒了。”

脚步重得像灌了铅，他拿着酒壶，一圈一圈地走过去。

“妞妞给姐姐添酒了……”

“妞妞给姐姐添酒了……”

那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大的一次羞辱，他根本不敢抬头看这些人放在他身上的目光，那天晚上，他趴在床上偷偷地哭，那是无法宣泄的情感，亲人的离世，家庭的突变，一夜之间，他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从家族的小少爷，沦落成一个在歌舞厅打下手的仆人。

晴池一般晚上不会回来，她忙得很，说是卖艺不卖身，实则每夜都不再房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居然提早回来了，被子一下子就被掀了起来，他心中一惊，晴池冷冷地看着他：“你在这里哭什么。”

他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丧气玩意，再哭一声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眼泪就这么硬生生止住了，在眼眶里不停打转，闪电闪过照亮晴池抹了粉的漂亮脸蛋，她的口红脏了，衣服的扣子也没系整齐，屋外雨声渐起，晴池命令他去给自己放热水洗澡。

等晴池洗完澡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静模样，晴池站在他面前擦着头发，发梢的水珠甩在他的脸上。

“这么讨厌这个名字？给你想个新名字？”

他抬起头来。

晴池眯眼看着窗外，视线再回到他身上时，毛巾丢在他的身上：“就叫微雨吧。”

微雨，像一个女生的名字……

晴池没听见他的回应，颇为不满：“怎么？还是喜欢原来那个？”

“不是的，喜欢。”

他的名字，是这么来的，晴池给他起的名字。

洛微雨，他以前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只是在那场变故之后，他就再也没提起来过了，他的人生从十岁那年，就开始用着洛微雨的身份重新生活。

路还很长。

六年过去，晴池随着年岁的增长，容貌不再，歌舞厅来了新人，把晴池原先的位置顶了下去。

粉底盒被晴池砸在墙边，洛微雨在走廊就听见了晴池的怒骂，骂的话都极其难听，不看入耳，洛微雨便也没有去听。

“净知道搞那些破手腕，肚子里能有几分墨水！”

那名新来的小姐名叫青梅，青梅小姐是个甜美的人儿，带着一种东瀛清纯美女的感觉，又有着不一样的妖艳，洛微雨正驻足门外，青梅便踱步过来，她颇为怜悯地看了一眼洛微雨：“遇上这么个坏脾气的人服侍，可真是难为你了。要不要我让老板把你调过来给我工作？”

“不必了，我跟随晴池小姐已经六年，晴池小姐对我有恩。”

“真可惜。”青梅摇着折扇走了。

洛微雨推门进来，晴池将梳妆台上的东西一一收好，洛微雨说着她今晚的节目单，去被晴池打断：“刚才你和青梅说话我都听见了。”

洛微雨目光闪烁：“微雨不会背叛您。”

晴池沉默着，难得因为这件事，好一段时间都没有为难他，他也轻松得很，要说他的转折点，应该是那个夏天。

跟晴池在一起的那个富商进了青梅的房间，晴池直接就到青梅房间闹脾气，花瓶拿着一个摔一个，直接举着酒瓶就跟青梅头上晃过去，青梅躲闪不及，被打个正着。

晴池的名声彻底毁了。

她不再是店里的小花，连露脸也会被人诟病，时年洛微雨也长成了，晴池使唤他去放洗澡水，洛微雨默默去了，没过多久，就听见浴室里一声惊呼。

“晴池小姐？晴池小姐！”

洛微雨一时心急便冲了进去，这一进去就被晴池勾住脖子，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微雨……我只剩下你了，我只剩下你了……”

“晴池小姐，请您注意身份。”

晴池依然抱着他不肯撒手：“微雨，我什么都没了，我只剩下你了。”

洛微雨说到底是个男生，力气自然比晴池的大许多，他把晴池按倒回浴缸里，匆忙逃出了浴室。

他一路走到歌舞厅，脑子都是乱的，歌舞厅这几天都没有新鲜玩意，客人自然就少了，晴池过气了，青梅也受伤待在医院，店老板愁得很。

乐器店的老板正在与自家老板推销自己的乐器，前几日小号手的小号坏了，正请人来修，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店老板连连摇头，洛微雨走近了些，竖起耳朵去听，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西洋玩意儿，我们这里也没人会，不花这个钱了！”

“你不用摆着也好看啊，这看着多高级。”

“又没人会，放什么放。”

洛微雨这时候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随着两个老板去了乐器店，实在是太久没摸过钢琴了，洛微雨忽然感到有些亲切，音色很正，在他弹出一首还算流畅的曲子时，店老板的眼睛都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