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文俊莫名有些怯他：　“哥，他是谁啊？”

林绾：“你的救命恩人。”

“我知道，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绾当然知道林文俊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就是不想告诉他。宋祠身份的多一条信息他都不想告诉他，他配知道吗？

林绾喝了口水，半晌道：“他是我高中同学。”

宋祠对自己这个被介绍的身份欣然接受，朝林文俊点下头，就道：“阿绾，这是我的律师。”

林绾对这位律师点头打招呼。

律师马上发挥自己的职业用处，公办公事地将一份合同推到林文俊面前：“林先生，您看一下。”

“您贷款高利贷数额为四百万元，只需要还这个本金。加上林绾先生之前帮您还了三万元，您要归还给林先生。我本人的律师费是一小时三百，宋先生已经帮忙垫付了，预计一场官司下来要一万元。所以您总共需要归还宋先生四百零一万元。”

黑白分明的纸上写满了条条框框，林文俊在一瞬间感到了压力，忍不住道：“他是我哥啊，我哥帮我还我为什么还要还给他。”

宋祠：“这是你欠的债。”

“哥...”林文俊用恳求的目光看向林绾。

林绾满脸平静：“林文俊，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个月你必须还七千块。”

“一个月还七千，我哪儿上去弄那么多钱？”他兜里连一块钢镚儿都没有！

林绾：“那你怎么欠那么多钱？”

林文俊哑言。

他现在完完全全地感觉林绾变了。上一次见到的林绾，不可思议到让他一直觉得，以为像是场梦，是恍然和错觉。这次就是真真切切。

让他骨子里地感到害怕，和尊敬。

“你住姥姥的房子，生活开支剩省着点用，去找几份工作。这么大的城市机会那么多别人能挣到你就挣不到？”林绾的口吻完全变得像是兄长的口吻。

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有威压，隐约还添着几分冷。

这是他们兄弟俩的对话，宋祠没多参合，侍者端着餐盘上菜，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律师抵了下眼镜，看着面前这个丧丧的青年于心不忍，试图出主意：“林先生不是国外名校毕业的吗？可以带着实习offer去市面上的公司面试呀，有好几家待遇都不错。”

林文俊很糟心很烦：“我毕业证都是混的，我什么都不会啊。”

林绾毫不留情：“社会上也有很多其他工作，你有手有脚的这些对你来说不是问题。”

不用学历能干地无非就那几样，风吹雨打跑外卖，送快递，刷盘子，大厂里拧螺丝....这些又苦又累的活。林文俊哪儿受过这种委屈啊，一想到自己要这样突然有点绝望的想哭。

就听林绾淡淡道：“你要是还不起的话你就去跟那帮高利贷的说吧。”

林文俊听到这三个字身体完全就是一抖。这三个字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会的，我还，我一定会还的。”林文杰赶忙道，哆哆嗦嗦地拿起笔签名，二话不说地立马就签。

林绾在食物的烟火中垂下眼。

这顿午餐吃得还算平和，林文俊走前再三保证一定会还钱，林绾只觉得心烦意乱。

今天虽然有太阳，但风拂过还是冷，林绾揣着大衣的兜站在餐厅门口，指腹很轻的在打火机口摩了下。

宋祠和律师道别，站在了他的身边。

宋祠今天穿得很休闲。一件白色毛呢大衣里面套着灰色卫衣，黑色的纽扣规规矩矩地扣。干干净净，又清清朗朗。就像沐浴冬季的风。那股少年气还在。

“阿绾，你心情不好？”宋祠跟他并肩站着，看着不远处嬉闹的孩童，河畔漂浮的小船。

林绾下意识地要否定，宋祠又道：“你身上有烟味，比平时浓。”

林绾一愣，他想到宋祠平时不抽烟，有些窘地抿了下唇：“你不喜欢？”

“我没有不喜欢。”宋祠道。

“你不高兴的时候还喜欢皱眉。”宋祠抬手很轻地在他眉心点了下，又是微凉的：“阿绾，你的眉毛很好看。”

林绾愣了下。

他们一起住了好多天，就算不承认 ，他们对彼此也是比较亲近和熟悉的，现在对话也比普通人要亲密。

林绾耳尖悄悄地红了，就像角落水柱凝成的冰，不起眼，但在意的人会发现。

“我今天心情确实不怎么好。”林绾把烟盒摸出来叼上，“介意吗？”

“不介意。”

宋祠侧过脸，他从来没见过他抽烟。他的烟盒是白的，打火机是银的。这个人好像连抽烟都那么柔。

但燃上烟的那一刻又有点痞色，漂亮的狐貍眼隐没在烟雾之中，眼抬起来的那一刻又是沉静。

“心情不好是因为你弟弟吗？”宋祠开口。

“嗯..”烟雾从他殷红的唇瓣散出来，嗓音有点哑又懒散散的。

宋祠很认真地注视他：“阿绾，钱是你弟弟欠我的，不是你欠我的。”

“你不用背负任何不是你的责任。”

林绾错愕，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他。

这几句就直直白白的戳中了林绾的心思。

很微妙，很奇妙。就像有人读懂了你的情绪。

从小到大，从林文俊出生的那一刻起。养父母就告诉他，他是哥哥，要承担起哥哥的责任，多照顾弟弟，多让着他点儿，他比你小，还不懂事儿。

林文俊闯他的房间，砸他东西，扔他的被褥轰他滚。

他能表现的只有沉默和隐忍。

不论林文俊在他面前怎么胡作非为他都得忍，甚至还得去收拾他闯下的一堆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