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仰头看它,冬日已经光秃秃的了,“这是惠娘亲手栽种的,日后在京中定下来,便把它移栽到祖宅去吧。”
沈旭:“我还挺舍不得这儿的。”
赵氏拍他的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阿姐替你开出一条路来,日后告老还乡,落叶归根时总会回来的。”
沈旭看着她没有说话。
莫约十一月中旬时沈家人才动身去往京城。
这期间萧煜差人把永康坊的院子布置妥当,鉴于出行不大方便,沈映蓉也从钟家搬出去住进永康坊。
甄氏和方安被萧煜调到这边当差,他特地把自己名下的一处商铺过户给沈映蓉。
京中寸土寸金,那铺子地段极好,每月的租子都是好几吊钱,一年下来是足t够她个人开销的。
沈映蓉的心情一时很复杂。
她原本有一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自不会向强取豪夺低头,可是他给得实在太多了。
经历过这些事后,她没法做到视金钱为粪土。
那小子是非常擅于攻心的,处处为她周全,给她财物傍身,安置家人,铺就锦绣前程,把她的顾虑一一解决。
体面给足,财力给足,情绪上也极尽宠爱,处处哄她。
很多时候沈映蓉很想再挣扎一下,觉得自己并不贪婪,可是跟吴阅对比起来,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给予。
吴阅给予的是圈养的安稳,而萧煜给予的是实实在在握在她手里的安稳。
就算以后没有他,她都能靠手里的物什获得体面的生活。
爱与喜欢,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表达方式。
之前沈映蓉挺茫然,对未来并未有太多的信心,现在萧煜的热情让她觉得,或许可以转变心态试着去接纳了解这个男人。
这个春节对于沈家人来说具有特别的意义,因为他们是在进京途中度过的。
待一行人抵达京畿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遥想当年祖辈在京中何其风光,若后辈能接住祖辈荣光,何至于到今日才能重回。
沈方哲一时感慨不已,他一生为科举费尽心机,盼着能入仕,无奈蹉跎到至今也只讨了个秀才身份。
这辈子怕是与仕途再无缘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到沈旭身上。
沈旭的内心同样激动,因为祖辈的荣光只在他们的口中。而现在,他即将亲自走曾祖父曾经走过的路。
进京那天天气晴朗,萧煜携沈映蓉在城门口等候。
马车里的沈旭好奇撩帘子张望,看到沈映蓉她们时,兴奋道:“爹,我看到阿姐了!”
沈方哲原本疲惫,精神一振,问道:“她们在哪儿呢?”
沈旭:“在城门口的!”
他实在难掩兴奋,高声喊道:“阿姐!”
听到他的声音,沈映蓉等人朝马车方向看来,青禾笑道:“那好像是阿宝!”
说罢朝马车挥手。
沈旭也挥手回应,个个都欢喜不已,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见了!
久别重逢难掩激动,马车里的赵氏甚至高兴得落泪。
待马车停下,马夫放下杌凳,沈家人陆续下来。
常生屁颠屁颠上前跟萧煜行礼,萧煜拍了拍他的肩,问道:“一路可还顺遂?”
常生:“回四爷的话,顺遂!”
萧煜咧嘴笑,挽着沈映蓉的手去跟沈家二老行礼。
沈旭到底有点别扭,萧煜故意逗他,说道:“喊声姐夫来听听。”
沈旭忸怩地躲到沈方哲身后,死活不喊。
人们掩嘴笑。
沈映蓉埋汰道:“没个正经。”
鉴于日头正辣,一行人稍作寒暄便上马车回永康坊。
沈映蓉跟赵氏共乘一辆,赵氏握住她的手,言语里难掩激动。
“我的儿,你可真长出息,好叫沈家在宜州出了不小的风头。”
沈映蓉哭笑不得,好奇道:“如何出风头了?”
赵氏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把沈映蓉逗笑了,“瞧阿娘那小人得志的模样,若有尾巴,只怕都翘到天上去了。”
赵氏:“我就要小人得志,气死那吴家。”
说到底她还是心疼自家闺女的不易,问起她在京中的经历。
沈映蓉细说一番,听得赵氏一惊一乍,“也得是你有胆量,能在国公夫人和萧老夫人跟前挺直腰板。”
沈映蓉:“当时我又不欠萧家的,不过这会儿没那么有骨气了。
“永康坊的两处宅子听说是萧老夫人的嫁妆,被四郎讨了来。
“他还私底下过户一处铺子与我,听甄嬷嬷说那铺子每月的租子都要好几吊钱。”
赵氏半信半疑,“萧家允他分出来自立门户吗?”
沈映蓉:“允了的,那家伙就跟讨债似的,把家里头能讨的全都讨了一圈。”
母女就京中的情形唠了好一阵,持续到马车抵达永康坊的院子才作罢。
沈家人过来时带的箱笼走的客船托运,还要过两日才到,随身携带的除了贵重物品外,便是换洗衣物。
家奴把物什送进院子。
沈映蓉引着他们看以后的落脚处,赵氏不停称赞,沈方哲则觉得很不好意思。
那种门户落差还是挺明显的,他有点局促。沈旭也放不开,一边好奇打量,一边有点自卑。
众人行至打通的共墙那边,做了一道门,穿过去就是另一个院子,都是一样的布局。
沈映蓉道:“以后爹娘和阿宝就住这儿,共墙是通的,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赵氏:“这里哪哪都好,就是有些不自在。”
沈映蓉:“阿娘以后会习惯的,为了阿宝的前程,你们可不能拖他的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