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难路上娇养小夫郎(8)
杂物房里什么都堆放有。
干枯的枝桠,乱岔的木柴,干稻草,缺胳膊短腿的旧桌椅板凳,日常用得上的锄头农具和背篓……杂七杂八的东西,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房间。
穿过一条仅供一人走过的小道,破烂漏风的房间最里面,只有一张破旧狭小的木板床,宽仅一米余,还是用首尾两条板凳和几块木板随意搭起来的。
床上连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为了取暖,铺了许多干稻草……
床头边,仅有的一身打满补丁的破烂衣衫衣裤散乱。
除此之外,竟是一点木枝的个人物品都没有。
寒酸,简陋。
可这是木枝睡了好几年的床,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
玄禧看着,眼底的心疼几乎要化成实质。
沉默许久,他面无表情的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浊气,捡起床上又破又旧但还算干净的衣物给怀里的小哥儿穿上,放软了声问:“小枝乖,可还有什么东西要带上?我们今日就要出发南下逃荒去了,这里不能再待。”
木枝干涩的抿抿唇,吃力的摇了摇头,幅度几乎看不见。
玄禧揽紧了怀里小小的一团,用脸颊贴贴他的额头,冷冷抬眸环顾四周。
“张明财!”
院子外,折返回家拿东西的玄家大哥玄壮山惊慌大喊:“你怎么还在这儿?!那胡蛮已经打到上边儿的镇子了,胡蛮铁骑只需一刻钟就能杀到我们这儿,你还不快走?!”
“什么?!”
张明财在院外惊破了音,闷头冲回房间里,抄起乱七八糟的包袱,慌慌张张拔腿就跑。
杂物房里,玄禧往上托了托木枝的屁屁,调整了一下抱他的姿势,让他能更舒服的趴在自己肩头上。
如今已经是深秋,外边儿的空气冷得刺骨了。
木枝身子弱得厉害,玄禧不放心就这样带着他冒冷风往外走。
犹豫了一会儿,玄禧顾不上逃走的张明财了,抱着他进了张家人的房间。
一脚踹开破烂的衣柜。
张家夫郎的柜子里,空空荡荡。
玄禧蹙眉,不死心,抱着木枝,找遍了整个玄家村的人家,倒真在村尾找到了一户还算宽裕的人家遗留下来的,干净陈旧的棉被。
那被子被卷好,收在高高的破旧木柜最上方。
把被子拿下来,里面还藏有几身小孩儿的旧衣和婴儿时使用的布背带。
许是那户人家匆匆忙忙收拾东西离开时忘了抬头看看,因此遗漏了。
玄禧一手提着棉被,一手托着趴在肩头昏迷的木枝,找了个地方坐下,把软绵绵,连抬手都困难的木枝揽坐到身前大腿上,整理好他身上穿的破旧衣裳,才猛的一抖棉被,软声笑问:
“小枝的肚子可饿了?”
玄禧一边抖干净棉被,一边软声哄他说话。
“等,等,一下……”
木枝到处都没找见张明财的身影,转眸看向玄禧,急得快哭了,哽咽道:“张明财……我的……玉镯子……”
玄禧动作一顿,忙放软放轻了声音道:“不急,不着急啊,小枝跟哥哥说,玉镯子在哪里,我们去拿。”
他话落,空气中,胡蛮烧杀的欢呼声和马蹄踢踏声隐隐传来。
他们已经离胡蛮很近了。
再不跑的话,他们恐怕会死在胡蛮的铁骑下。
木枝惊恐,害怕连累玄禧,眼泪淌湿了额角的碎发,却道:“你,走……”
他虚弱固执的喊:“走,你,快走……”
“小枝别怕……”
玄禧心肝脾肺肾都快疼碎了,连忙用棉被把他裹好,一边哄一边往外走道:“好了,我们走,小枝乖,不哭啊,有哥哥在,不怕……告诉哥哥,玉镯子在哪里,我们去拿了再离开也来得及。”
木枝伏在他肩上无声的哭,气若游丝:“被,张明财,抢,不,知道……”
“被张明财抢走了?”
玄禧从他断断续续的话里连蒙带猜:玉镯子被张明财抢走了,如今木枝也不知道在哪里,只大概率可能在张明财身上。
玄禧气笑了。
怀里的小哥儿支撑不住又昏迷过去。
玄禧冷冷勾起唇角,抱紧了他,步态平稳的走出张家破旧的院子门,快步走上官道,一路朝南方追去。
不稍一会儿,玄禧抱着木枝就追上了拖着人力木板车,惊慌失措连滚带爬逃跑的玄家人。
玄禧无视了他们,径直路过。
空气很凉。
尤其西北风吹刮得厉害。
冷风不断扑打在后背上。
玄禧衣着单薄,用庞大的身躯替怀里昏睡的小哥儿挡住刺骨寒风。
玄壮山看他怀里抱着个人,还能轻描淡写走得那样快,忙气喘吁吁的喊他:“玄禧,你来帮兄长拖一下板车!”
玄母在旁边一手扶着木板车上边儿堆积的行李,助力推着木板车走,一边抹着汗水焦急大喊:“玄禧,你不是独自一人找回来的吗,你怀里那人是谁?!”
“玄禧,来帮我们推一下车!”
玄家人在后面七嘴八舌的着急呼喊。
玄禧头也没回。
冷风吹散了木枝眉眼上的碎发。
玄母远远的撇眼看见了,震惊大喊:“玄禧,你怀里抱着的那哥儿,可是张家的夫郎?!”
“什么?!”
玄母这话一出,玄家所有人,齐齐盯向了靠在玄禧颈窝处昏睡的木枝。
玄禧眉头微蹙,伸手将木枝身上裹着的棉被拢了拢,把他脑后披散的头发抓起,拨到身前,拉起最外面的宽大棉被角,兜头盖住了小哥儿的整个脑袋,只留他贴近脖颈的口鼻在外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