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筝在寒风中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色在雪色中越发浓重。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爱玩闹的银川这一次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周比方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的脚步越跑越慢，等跑到沈青和银川两人面前，他才发现银川的表情几乎有些呆滞了。

而沈青是被她一路搀着走过来的，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一道长长拖行的痕迹。

随后赶上来的白筝瞳孔一缩，下意识朝着银川身边的沈青望去。

沈青闭着眼，那双平日里好脾气的眼睛被眼皮遮挡着，嘴角还有被人胡乱抹过的痕迹，一点点的红色印记还留在皮肤上。

在看到白筝的那一刻，呆滞的银川像是终于清醒过来了几分一样。

她看着白筝，露出一个想笑又想哭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怪异：“白队，阿青，阿青他，他说他有点累了……”

在说完这句话后，银川整个人在雪风中瑟瑟发抖，“我摸了他的手，好凉好冰，我就想着他是不是太冷了，想给他弄点我事先弄好的姜水喝，但是姜水不见了……”

银川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它在我和阿青逃跑的时候丢了，找不到了。”

周比方瞳孔有些发红，他吸了吸鼻子，脚像是被冻僵了似的动不了。

稍微缓和一点后，周比方想要上前去安慰银川，却被后者拼命的甩开胳膊。

银川像是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了雪地中，一直靠在她肩头的沈青也随之软趴趴的跌倒在她的身上。

银川躺在雪地上，浑身哆嗦着，她抬头看着夜色中那轮巨大皎洁的圆月，忽然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分开呢？”

银川的声线低到不行，像是在喃喃自语。

刚走到三人身边的白筝脚步一顿。

银川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到来，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话。

“白队啊……”

“你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

第392章 雪月（46）

惨白的月光缓缓照射在银川的脸上，清晰的折现出后者脸上的痛苦和不甘以及彻骨……

仇恨。

白筝心脏猛烈的颤了一下，剧烈的痛苦和麻木顺着她的四肢传入五脏六腑，痛的她整个人几乎痉挛起来。

旁边的周比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看向银川：“银川！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沈青会死我们谁都无法预料，我们一样痛苦，但是这和白队有什么关系？”

银川冷笑一声：“如果我们不分开呢？如果我们一起走呢？如果我们一起走，沈青不会掉到冰水窟里，我也不会因为一个人无力的拖延了半天才把他拉上来！”

银川嗓音越发尖锐，几乎刺的人眼睛酸痛：“我们如果走在一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沈青不会活生生的被冻死在这！”

“他那么优秀，他还没有毕业，他还没有娶我！他怎么可以死？！”

银川冷冷的看着脸色苍白的白筝，像是在看着她最为仇恨的敌人：“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啊？白筝！”

“明明作为队长，你不是应该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就算是死，也应该是第一个死的不是吗？”

银川用尽了自己能想到最为恶毒的话刺激着脸色越发苍白的白筝，像是在拼命用尽全力去攻击对方的弱点。

本来团结一致的队伍在这一刻，几乎分崩离析。

沈青的尸体还躺在银川的膝盖上，脸上的表情无比放松，可以看得出来，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起码是不痛苦的。

白筝站在原地，静静的想。

周比方像是也被银川说的话震惊到了，他后退了几步，脸上的神色来回转变着，一会纠结一会恐惧。

白筝静静的看着银川脸上的仇恨和周比方脸上的纠结，嘴角微微扬起。

银川脸上的表情一变，下一秒就变得狰狞起来：“白筝！你果然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要我们死是吗？”

“你想用我们来拖延时间，来给你增加逃生的希望是吗？”

银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切都是故意的，故意的……”

这下连旁边的周比方都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疯狂摇着头：“白队，这不是真的，对吗？”

白筝笑了笑，那张惨白的脸上露出笑容，越发浓重：“什么真的假的，你们不应该最清楚吗？”

银川和周比方脸上的表情不变。

注视到这一切的白筝微微叹了口气，她微微闭上眼，在睁开眼时，手中就快速出现了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

“对不起。”

白筝轻叹着，食指微动，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响声在雪地中响起，被直接击中眉心的周比方一眼不敢置信，嘴巴微张，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银川被吓得捂住耳朵，那双通红的眼睛里溢满泪水，她刚要开口，响声再度响起，一枚子弹已经径直穿过她的眉心。

雪地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白筝没有管脸上被溅上的鲜红血液，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将手枪上好安全栓，垂眸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三具尸体。

她走到银川的尸体旁边，看着那张脸上的仇恨，微微扯开衣领，让寒风直接顺着领口吹进去，冻的她一激灵，仿佛连呼吸都冰了。

“可惜了，银川她永远都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白筝的眼角溢出的泪水快速被雪风凝固在脸颊上，看起来像是剔透的冰晶。

“比方也是，他不会因为几句短短的话就去质疑队长的决策。”

“这是本能。”

雪风依旧还在呼啸着，像是白筝此刻的几乎被冰封的心脏一般，冷的她控制不住的哆嗦。